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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琉璃姬元溯

月下蝶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花家世代忠良,无论男女,皆以守卫家国为重。君臣相和、嬉笑怒骂,皆因心中有情义。天凉了,被陛下偏宠的太子倒台了吗?没有。天热了,忠勇侯府被鸟尽弓藏了吗?没有。

主角:花琉璃姬元溯   更新:2022-09-11 08: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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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花琉璃姬元溯的其他类型小说《花琉璃姬元溯》,由网络作家“月下蝶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花家世代忠良,无论男女,皆以守卫家国为重。君臣相和、嬉笑怒骂,皆因心中有情义。天凉了,被陛下偏宠的太子倒台了吗?没有。天热了,忠勇侯府被鸟尽弓藏了吗?没有。

《花琉璃姬元溯》精彩片段

昌隆三十年冬,晋朝百姓沉浸在一片欢乐中。他们大晋与隔壁的金珀国多年发生矛盾,这次护国大将军不仅把金珀国打得哭爹喊娘,还在战场上活捉他们骁勇善战的二王子,让金珀国割城赔地,俯首称臣,简直让整个晋朝上下扬眉吐气,走路都带风。

一时间护国大将军成了老百姓口中的武曲星下凡,他的三个儿子也是天兵天将转世,因为当今陛下英明神武,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所以特意下凡辅佐明君,帮助晋朝繁荣昌盛,八方来朝。

不管怎么说,总之就是陛下很英明,花将军一家也很英武 。

此时离京城几百里的驿站,驿丞为了庆贺晋国大胜,特意在驿站大门口挂上了两盏红灯笼。不过近几日大雪漫天,也没什么官员途径此地,所以他的用心也没什么人看见。

驿丞捧着一碟炒豆子,蹲在门口看院子里的积雪发呆,寒风把他乱七八糟的胡子刮得东倒西歪。

“唉。”巡检走到驿丞身边,苦着脸道:“也不知道住在这里的那波人什么时候走。”

这次送押过来的罪犯,据说是京城里犯了事的大官,人还没押送到这里,就已经有人来打招呼,说是不可怠慢。身为驿站的巡检,他只能天天守在这里,免得这个大官出事。

这些当大官的,今年被流放,明年又官复原职。这边有人要报复,那边有人想保,倒霉的还是他们下面这些小喽啰,谁都得罪不起。

“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喜欢摆谱,老子就不爱伺候。”驿丞呸了一口,把嘴巴里的豆壳吐在雪地里,“没个消停的。”

话音刚落,远远看到官道尽头有马车过来,一眼都看出来头不小。

驿丞把手里的炒豆往巡检手里一塞,拍了拍半旧的袄袍,满脸是笑地迎了上去。

巡检翻了个白眼,嘴上说着不伺候,转身看到权贵就变狗。

也不知道拉车的马是什么神驹,即使行走在雪地中,也四蹄稳健,煞是威猛。穿着兵甲的护卫在马车四周,眼神灼灼,与城里那些驻扎士兵完全不同,像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

巡检意识到这行人身份不简单,赶紧把手里的炒豆往窗台上一搁,也凑了上去,露出了与驿丞相似的谄媚笑。

二楼,木楼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露出双藏在暗处的眼睛。

“花家人到了。”

“可以……开始了。”

马车刚在驿站外停下,驿丞便满面微笑上前作揖道:“下官乃此处驿丞,不知贵人们从何处来?”

“我等从青寒州来。”为首的将领拿出一份通关文书,“护送大将军的家眷先行回京。”

“原来是大将军的家眷?!”驿丞恭敬地把文书递还给武将,“贵人们快快请进。”

最前方的马车帘子动了动,驿丞低下头,不敢直视贵人容颜。

只见帘角掀起,一双几乎不染尘土的鹿靴迈了出来,红艳艳的斗篷在马车上晃了晃,隐隐露出斗篷里的雪色绣红梅锦裙。

花琉璃走出马车,看着前方破破烂烂的驿站,沉默了片刻,扭头坐了回去:“我觉得还是继续赶路比较好。”

早已经习惯她挑剔劲儿的嬷嬷神情如常劝道:“县主,下一个驿站离此处还有近百里,路上积雪不化,连沐浴的地方都没有,您三思而行。”

花琉璃皱起好看的眉头,想掩上帘子就走,扭头见将士们鼻头被风雪冻得通红,绷着脸道:“在此处歇一夜,明日便走。”

嬷嬷扔了块几碎银子给驿丞:“多准备热水。”

“好勒。”驿丞笑着应下,他就喜欢这种出手大方的贵人,比关押在楼上的犯官省心多了。

“妹妹,小心。”刚从马背下来的花长空见小妹妹绷着脸就要从马车上往下跳,赶紧上前扶着她,“慢点,地上雪这么厚,要不哥哥扶你进去?”

嬷嬷神情平淡地地看着这一幕,每个纨绔子弟背后,都有无数个娇惯孩子的熊家长,大将军一家什么都好,就是把家里唯一的姑娘娇宠得不像样。

走两步路怕累着,吹几下风怕冻着,就连说句重话都舍不得,怕把闺女吓着。好好一个武将世家的千金,竟是养得娇气又挑剔。

“不用。”花琉璃摇头,理了理身上的斗篷,扶着花长空的手臂走进驿站大门。此地并不富裕,所以挤不出太多银钱修缮驿站,屋子里的光线十分灰暗,她有些担心,积雪太厚,会压垮这座破旧驿站。

“贵人请坐。” 驿丞用袖子擦了擦凳子,抬头朝两位贵人讨好一笑,这一看便呆住了。

原来大将军家的人长得这么好看,尤其是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好看得像是天上的仙女儿。

花琉璃看了眼颜色黯淡,不知道什么木料做成的凳子,没有坐下去。她伸手揭下斗篷帽子,抬首看向楼梯。

楼梯上,一个戴着枷锁的干瘦男人缓缓走下来,他发须花白,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模样,脸上带着苦涩与不甘,身后看管他的衙差对这个老人尤有几分尊敬。

随着老人下楼的动作,他脚上的锁链发出碰撞的声响。

注意到驿站里多了其他人,老人脚步顿了顿,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又缓缓收了回来。

几名衙差不知道花家兄妹身份,但还是朝他们拱了拱手,以免得罪贵人。

“这位先生犯了何罪,竟戴这么重的脚镣?”花琉璃把目光从老人身上移开,开口询问。

为首的衙差见这位贵女询问的态度很是自然,仿佛根本没有考虑他们会拒绝回答,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位犯官在朝堂上,弹劾大将军穷兵黩武,边境将领嗜血成性,触怒圣上,被判了流放之刑。竟然贵人开了尊口,我们可以给他换副轻便些的枷锁……”

“不用了。”花琉璃瞬间改口,“我觉得这样挺好。”

衙差:“……”

老人转身看了眼花琉璃,语气冷淡道:“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歹毒,今日老夫落难,总算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没关系,你后面不仅会看尽,还会慢慢习惯。”花琉璃微笑,“毕竟像你这种在将士背后插刀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边境将领为了守卫大晋,抛头颅洒热血,这个文官的话若是传到他们耳中,岂不是让他们寒心?

“老夫身为人臣,自当效忠朝廷,为民请命。花应庭四处征战,耗尽百姓钱财……”

“大将军为天下百姓守卫边疆,如今更是大胜金珀,让我大晋边境安宁,到了你口中,却成了穷兵黩武。”花琉璃挑眉,“你脑子没毛病吧,金珀常年挑衅我国边境,我们不去打他,难道任他们嚣张?你住在繁华的京城,自然不知道被金珀贼兵抢劫骚扰的痛苦,嘴里说着为民请命,却不把边境的百姓当人看,这叫什么……”

“这叫满口仁义道德,忠君爱国,实际满肚子虚伪,贪图享乐。”花长空笑眯眯地接下话头,“伪君子。”

“老夫,老夫……”老人被两个十多岁的年轻人挤兑得脸青面黑,半天喘不过气来,“尔等黄毛之辈,满口胡言乱语。”

“尔等白毛之辈,老眼昏花,糊涂透顶。”跟在花家兄妹身后的卫兵,当即便回嘴,这种需要骂人的事,不需要小公子与小姐亲自动口。

楼下的动静,传到了楼上,屋子里的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扭头看向从窗户爬进来的人:“毒下了?”

“下了,无色无味,见血封喉,保证查不出死因。”

男人笑了笑:“弹劾花家的文官,在与花家后人争吵后,便离奇而亡,不知道大晋的文官们,会有怎样的反应?”

“飞鸟尽,良弓藏。花家立下这么大的战功,最想对付他们的,恐怕不是大晋的文官,而是……”

古往今来,受到帝王猜忌的武将多如繁星,多花家一个不算多。 

文人笔杆子虽然厉害,但是比起嘴皮子骂人的本事,还是比不了上过战场的士兵,几个回合下来,老文官便被气得七窍生烟,只会满嘴念叨无知莽夫。

“用、用饭了?”厨子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见大堂里剑拔弩张,往后缩了缩。

“用饭?”花琉璃看了眼厨子端着的饭菜,有肉有菜,看来这个弹劾了她父亲的犯官待遇还不错,比守卫边境的儿郎们好太多。

当下她拿出一块手帕捂住口鼻,做作地往后退了一步:“天啊,我的头好疼。鸢尾,我闻不得荤腥味,快打翻它。”

“好的,县主。”跟在花琉璃身后的一个丫鬟站出来,她毫不犹豫地上前踹翻饭菜,动作流畅,英姿飒爽。

饭菜倒在地上,顿时满屋子弥漫着饭菜香味。

“这才对。”花琉璃露出满意之色,让鸢尾给了厨子一块碎银子,“重新给这位老人家做饭,记得,不要沾半点荤腥。”

“好的,贵人。”厨子接过碎银子就往后厨跑,给了银子的人,说什么都对。

驿丞默默把倒在地上的饭菜扫走,倒在外面的雪地里,假装没看出这是小姑娘在故意报复。

“你什么意思?”老人气得双手直哆嗦。

“仗势欺人,落井下石啊。”花琉璃笑容甜美,“戴罪之身,还吃什么肉,边疆的老百姓,一个月都吃不到两回肉,大人为民为国,自然要与百姓同甘共苦啊。”

可怜的老文官,终于被花琉璃气晕了过去。

楼上的男人半天没有听到动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怎么回事,林辉之还没死?”

“那、那淬了毒的饭碗,被花家下人打翻了。”

“你说……什么?”

他们费劲千辛万苦,计算了无数次相遇的地点,特意安排了那么多看似巧合的路障,才让他们在这个驿站相遇,现在跟他说,前面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片刻的死寂后,去厨房下毒的人小心翼翼道:“那个花家的女儿,被养得刁蛮任性,没有半点武将世家的豪爽之气,属下实在没想到……实没想到,她竟然会用那么不要脸的手段刁难人。”

什么闻到荤腥味儿就头晕,她怎么不说自己是喝露水长大的?

简直就是臭不要脸!

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忽听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负责下毒的汉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面带关切之意,把门拉开一道仅有半人宽的缝隙。

随后他便看到几个衙差抬着人事不知的林辉之上来,忍不住想,若是花家的两个小崽子能把林辉之气死就更好了,能帮他们省很多事。

可惜林辉之是个命硬的文官,坚强的文官,即使被气晕过去,被衙差抬着,还在无意识地念叨忠义仁德。

不过身为文官,被人这么抬着走,也算是斯文扫地了。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汉子掩上门,转头看向坐在窗户边的男人。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紧走。”

“走?”

“不走难道留在这儿被他们猜忌?!”男人沉着脸,他自诩谋算过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栽了跟头。

花琉璃整夜都没睡好,驿站的床又旧又窄,即使铺上了锦被,仍旧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折腾了半宿,在她终于有些困意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尖叫声。她把被子一掀,穿上外袍跟斗篷就下了楼。

“大清早的,叫什么?”衙差也被尖叫声吵醒,正准备骂两句,见花琉璃也在走道上,赶紧把话咽了下去。

花长空出门就看到自己妹妹青丝未束站在走廊上,赶紧上前替她把斗篷帽子戴上,低声问:“发生了何事?”

“外面、外面死了很多麻雀。”驿丞面色苍白,“昨日下官把打翻的饭菜倒在院子里……”

花长空眼眸微沉,大步走到门外,就看到院子里躺着密密麻麻的雀鸟,地上还有一些被积雪冻僵的饭菜。

昨天被妹妹打翻的那份饭菜里有毒。

“不是小人做的,不关小人的事。”跟着出来的厨子看到这一幕,也被吓蒙了,赶紧摇头,“小的在驿站做了十多年的厨子,祖上清白,哪敢做这些事。”

“这、这、这……”巡检看到这一幕,腿都吓软了,若是那位犯官真的在他们这里丢了命,他们整个驿站上下,都要跟着倒大霉。

“三哥,发生了什么事?”花琉璃跟着过来。

花长空赶紧站起身,把花琉璃挡在身后,不让她看这恶心的一幕:“别看,免得等会吃不下饭。”

“那可真可怕。”花琉璃拍了拍胸口,一脸我很娇弱的模样,扭头就往回走,“我最害怕这些脏东西。”

花长空理了理她的斗篷:“回房间让鸢尾帮你束发,我让人把院子收拾一下。”

“好。”出来得匆忙,花琉璃穿得有些少,被穿堂风吹着有些冷。她回到屋子里,又赖了会儿被窝,才被丫鬟哄着更衣洗漱。

等她再次下楼,其他人早饭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她坐到桌边,看了眼林辉之,故意对着桌上的食物挑三拣四。

饭没吃到两口,挑的毛病倒是不少。可是任凭她矫情劲儿冲天,坐在角落里的林辉之都没有说话。

等她把早餐吃完,都没见林辉之来教训她,花琉璃忍不住想,难道她把这个犯官气出了毛病? 

这位老大爷,年纪很大,气量却不像年纪一样大,像这种找她麻烦的好时机,应该不会错过才对。

正想着,花琉璃就看到老文官站起身朝她这边走来,柳眉微挑,朝守在大堂的卫兵们招了招手,让他们站到自己身后,给自己撑场子。

吵架嘛,最重要的就是要人多,气势足。

林辉之心情十分复杂,他戴着脚镣走路十分不方便,两步一停,三步一喘,还是走到了花琉璃面前。

不等花琉璃开口,他忽然就朝花琉璃行了一个大礼。

花琉璃面色大变,这老头儿想干什么,故意行大礼想让她折福?

吵架吵不过她,就准备用这种卑鄙手段?

“多谢姑娘昨日救命之恩。”他能成为朝中三品大员,在朝堂上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与立场,但不是笨蛋。

早上起来,得知有人想要毒杀他,并且是在花家后人出现后毒杀他,林辉之就察觉到这背后掩藏的重重阴谋。

他若是一死,原本简单的朝堂政见不合就有可能变成血海深仇,文人气傲,花应庭因大胜金珀国,在民间威望极高,若是两边斗争起来,定会引起朝廷大乱,最后恐怕连整个大晋都会受到影响。

好个一石几鸟的毒计,定是敌国的阴谋。

昨天傍晚,花家下人打翻他饭菜的举动,不仅是救了他,也救了其他有可能被牵连进来的人。

林辉之虽不喜欢好战之人,但不代表他不记恩情。

再看花琉璃,他觉得这小姑娘虽然骄纵些,尖牙利嘴了些,脾气差了些,挑剔矫情了些,但还是有优点的。

比如……

林辉之想了想,比如长得好看?

文人若想夸奖一个人,总能找到溢美之词,所以尽管林辉之对花琉璃这个救命恩人满腹意见,还是说出了一串赞扬感激的话。

花琉璃:“……”

厉害还是文官厉害,能把她刻意挑事的行为,说成明察秋毫,行事机警,救人于危难之间,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这位大人,你说再多好听的话,也吃不上肉的。”花琉璃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下嘴角,“没用。”

林辉之顿了顿,表情有些僵硬:“老夫并无此意。”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那就不必再说。”花琉璃转头点了几位卫兵,“你们护送这位大人一起走。记得,一定要好好看顾大人的吃食。”

决不能让他沾半点荤腥,馋死他。顺便再护他一下周全,免得真被人害死了。

林辉之愣住,良久后再次朝花琉璃作揖:“姑娘大义,老夫不及姑娘。”

花琉璃瞥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避开了一步,起身对花长空道:“三哥,我们该走了。”

再不走,这老头儿就要继续给她行礼了。

她年纪轻轻,受不得老人的大礼。

“好。”坐在旁边的花长空笑眯眯点头,对花琉璃的行为没有半点质疑,甚至还觉得林辉之在夸奖他妹妹这一点上,很有可取之处。

上了马车,花琉璃看了眼点头哈腰把他们送到路边的驿丞,还有他身后破破旧旧的驿站,在马车匣子里拿了个装银子的锦袋扔给驿丞:“方圆几百里,就你这家驿站最破,拿着这些钱好好修缮一番。” 

真怕风雪太大,把驿站压垮,让无辜的人丧命。

“谢贵人,多谢贵人。”短短一夜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驿丞早已经吓破了胆,以为这位挑剔的贵人会找他麻烦,没想到对方什么都没说,还拿钱给他修缮驿站,这哪里是普通贵女,分明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花家兄妹离开以后,林辉之请衙差找来了纸笔,修书一封,托驿站的驿卒送往京城。

花家兄妹高义,虽因他弹劾花应庭,对他心存怨气,但是见他有性命之危时,却仍旧摒弃前嫌,派兵护送他到流放之地,这等心胸,令他汗颜。

难道……真的是他对花家军抱有偏见,是他错了?

花琉璃一路挑剔,走走停停,林辉之的信竟先他们一步到达京城。

尚书府中,户部尚书曹进伯正在与户部侍郎左蕴德议事,听下人说,有好友的信送到,便让下人拿了过来。

“唉。”曹进伯把信拿到手里,却没有立刻拆开,反而苦笑道:“这次我与辉之政见不合,闹得不太愉快。”

他甚至有些怕拆开这封信。

辉之坚持认为花将军击退金珀大军,拿下对方城池是穷兵黩武,而他却十分赞同花将军的做法。所以辉之一直试图说服他,后来他们还因为这件事,在朝堂上争辩了几句。

只怕这封信里,写的也不是好友的思念之情。

“大人,您为了帮林大人求情,四处走动,若是林大人知道这些,定会明白您的苦心。”左蕴德安慰道,“您与林大人几十年的交情,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受到影响。”

“辉之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倔又硬,他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曹进伯叹口气,还是慢慢拆开了这封信。

左蕴德知道两人前些日子因政见问题闹了矛盾,以林大人的脾性,这封信多半是骂曹尚书的。在几息之间,他已经想出好几个安慰曹尚书情绪的办法。

他等了一会,也没等到曹尚书说话,再看对方的神情,似惊似疑,仿佛信里写了什么荒诞至极的事。

“大人?”左蕴德想,该不是被林大人信里的内容,气糊涂了吧?

“蕴德啊。”曹进伯满脸纠结地放下信,“你觉得以辉之的性格,若是被人威胁,会不会说些违心之言?”

“大人这话……是何意?”左蕴德满头雾水。

“比如说,盛赞他厌恶之人的儿女?”

闻言,左蕴德干笑:“这大概要看是谁吧。”

“比如花将军的儿女?”

“绝无可能!”说完这句话,左蕴德觉得自己否认得太直接,太快速,有认为林大人小心眼之嫌,于是又委婉地描补几句,“花将军的儿女都在边陲长大,由花将军与卫将军亲自教养,行事上肯定有双亲的作风,以林大人的脾性,可能不会太欣赏这样的后辈。”

盛赞那是不可能的,死都不可能,把人从头到尾挑剔一番才是正常。

以林大人的性格,恐怕宁可一头撞死,也不会说花家的好话。



于此同时,林辉之差点被暗杀的密函,被送到了帝王的御案上。

昌隆帝沉着脸看完这封密函,没有说话。伺候他的太监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怕惹得帝王不满。

屋内死一般寂静,无人能够打破。

就在此时,殿外有脚步声传来,步伐很是轻快。

“父皇。”

听到这声呼唤,宫侍们不自觉便放松下来。

进来的年轻男子身着锦衣,长身玉立,容貌更是脱凡出众,他一出现,仿佛整个大殿都亮堂了几分。

宫侍们齐齐弯腰行礼:“太子殿下安。”

太子走到帝王面前,样子有些懒散,他给昌隆帝行了一个礼:“又是朝中哪个不长眼的,惹您生气了?”

“谁惹事的本领都比不上你。”昌隆帝说着嫌弃的话,放下手里的密函,抬头看向来人,“昨日老大建府,你跟着去喝酒了?”

“大哥要敬儿臣的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臣总不能落他的面子。”太子懒洋洋地在椅子上坐下,“到时候传出我们兄弟不合的流言,难受的不还是您?”

昌隆帝看他没骨头的样子,想呵斥两句,又舍不得,只好道:“林辉之在黄淮县驿站中,遇到了刺杀。”

太子看着昌隆帝,等他继续说下去。

“幸而这件事出了意外,让他逃过一劫。”

“哦。”太子垂了垂眼睑,那还挺可惜的。

“看你的样子,似乎还很失望?”

“他天天在您面前夸大皇兄好,挑儿臣的毛病,恨不得把儿臣从太子位置上拽下来,再把大哥塞上去。”太子缓缓道,“您知道的,儿臣别的毛病没有,就是爱记仇。”

“他如果真的死了,麻烦的是你。”昌隆帝叹气,“满朝皆知你不喜林辉之,他若死得不明不白,其他人面上虽不敢说,心里定会认为是你做的。”

太子轻笑出声,他就喜欢那些看不惯他的人,心里不舒服,面上却不敢说的样子。

坐在他这个位置上,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有无数人挑他的毛病。

见他这幅模样,昌隆帝就知道这孩子仗着有他撑腰,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你啊,你啊……”

父子二人正说着话,有太监进来传话,说是贤妃求见。

昌隆帝近来正在考虑大儿子的婚事,听到贤妃求见,便让她进来了。在贤妃进来之时,他顺手合上了放在桌上的密函。

“妾见过陛下。”贤妃虽已年近四十,但是容颜依旧出众,她朝昌隆帝盈盈一拜,顺便还朝太子露出慈母般的微笑。

可惜太子并没有感受到她的慈祥,朝她拱了拱手,便靠着椅背不动了。

贤妃:“……”

这太子当真不识趣,她与陛下议事,懂规矩又识趣的就该自动离开,他倒好,不仅不走,还要挑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究竟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注意到贤妃殷切的眼神,太子眼睑动了动,可他是那种善解人意的人吗?

不是啊。

所以他不仅挑了一个舒适的坐姿,还让宫侍给自己换了盏热茶,脸上带着“你们慢慢聊,我只想凑个热闹”的微笑。

贤妃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昌隆帝:“陛下,妾今日来,是为了昊儿的婚事。昊儿这孩子,整日只知道勤奋上进,连自己的亲事都顾不上,我们做长辈的,只能为他多操心一些了。”

“老大今年已经二十有一,婚事确实不能再拖。”昌隆帝点了点头,“明昊擅武,又喜排兵布阵之法,给他找个志趣相投的王妃如何?”

“陛下,您意思是?”贤妃面上并无太多喜色。

“护国大将军有一爱女,容颜出众,年十五,配明昊正好。你若是没有意见,朕便厚颜向应庭提了这门亲事。”

贤妃闻言,心头一颤,陛下果然有这个心思。以护国大将军现在的地位,娶了他家的女儿确实是好事,可是……

历史上多少战功赫赫的将军被帝王猜忌,尤其是像花应庭这样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牵连满门。陛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对花家定有忌惮,不然何必要花家女成为皇室媳妇?

娶花家女只能一时风光,从长远来看,却是不利的。当陛下对花家越来越不满时,对娶了花家女的儿子,也会生出反感之情。

帝王之家的亲情,就是如此的凉薄。

“陛下,花家姑娘,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贤妃陪笑道,“只是昊儿性格太过刚硬,若是再娶一位武将家的闺女,我怕他们日后会闹出矛盾。不如给他挑一位知书达理,性情温和的女子,夫妻二人性格互补,方是圆满。”

听到贤妃拒绝了自己的提议,昌隆帝深深看了贤妃一眼,直把贤妃看得忐忑不安后,才收回目光,语气平静道:“既然如此,便依你的意……”

“父皇,儿臣不打扰您与贤妃娘娘的交谈,儿臣告退。”太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站起身,朝昌隆帝作揖行礼后,就准备离开。

“等等。”昌隆帝叫住他,“外面冷,你把朕的披风穿上再出去。”

御前总管捧了披风,亲手伺候太子穿上,送他出了殿。

“殿下,您慢走。”太监总管赵三财目送太子走远,直到太子车架看不见影之后,才拍去身上的积雪,换上一双干净的鞋子,回内殿伺候。

等贤妃离开以后,昌隆帝问赵三财:“太子走的时候,可有说东宫缺什么?”

赵三财摇头:“殿下离开之前,只说了让奴等伺候好陛下,并未提及其他。”

“英王昨日建府,朕赏赐了他不少东西……”昌隆帝沉吟半晌,“英王有的东西,太子却没有,岂不是有偏心之嫌?”

“你去朕的私库去看看,挑一些太子喜欢的东西,给他送过去。”昌隆帝又一想,“把前些日子进贡的御马,挑几匹送到东宫。”

“是。”赵三财笑着退下。

太子出了宸阳宫,半道上遇见了大皇子英王,他坐在车里,懒洋洋地朝英王拱了一下手。

英王绷着脸从马背上下来,回了他一个礼。

太子是半君,他的礼,皇子们受不起。

“不知太子从何处来?”英王皮笑肉不笑地问。

太子挑眉,慢吞吞理了一下袖摆:“去父皇那坐了会儿。”

英王扯着嘴角笑,突然道:“昨日太子看上了我府中的骏马,我本该拱手相让,只是那马乃父皇赐下,我便不好再转送他人了。”

“哦?”太子拖长语调,“你不说这事,孤都忘了。”

他抬眉看着面带得色的英王:“无碍,正好孤比较喜欢颜色纯一些的马,你那匹马的尾毛杂了些。若真送到东宫来,会被其他骏马排挤的。”

英王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能动怒:“太子,父皇赐下的乃是千里良驹,尾巴上有几根杂色毛算什么?”

太子的目光落到英王脸上,半晌后淡淡道:“可能是因为孤不仅以貌取人,还以貌取马吧。”

英王:“……”

提起以貌取人时,太子这个王八蛋盯着他的脸看,是什么意思?!

没过两日,京城里不少官员都知道陛下送了好几匹贡马给太子的事,一时间引起无数人唏嘘,几个皇子中,陛下最心疼的还是太子。

到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情分也与其他皇子不同。

太子幼时体弱,不知是哪位高人说,太子命格奇特,一般人教养不了他。陛下一想,一般人教养不了,他身为真龙天子,自然不是一般人,所以就决定亲自来养。

说来也是巧,太子被接到陛下的宫中后,很快就能吃能跑能跳,身体也壮实了不少。

就因为这样,太子在陛下的宸阳宫住到十二岁,才搬去东宫。

上一个被皇帝这么偏宠的太子,最后被宠爱他的父皇贬去苦寒之地,直到病死都没能回到京城。

不知道当今太子,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花家兄妹赶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兄妹二人刚进城门,就听到马蹄声传来,时不时夹杂着路人的尖叫。

花琉璃掀起马车窗帘子朝外看了看,几个身着华服的青年骑在马背上,对路人的惊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几个年轻人骑着马,意气风发地行走在大街上,正准备去酒楼里喝上两盏酒,却被几个穿着甲胄的士兵拦住了。

“尔等何人,竟敢拦公子们的去路?”

“诸位公子,我大晋律法规定,闹市不可纵马。我家小姐体弱,受不得惊吓,现在被你们的马蹄声吓得几近晕厥,你们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士兵们目光灼灼,手握刀柄,大有他们不说清楚,就别想走的架势。

“啥?”几位公子看了看离他们还有几十步远的马车,惊吓?晕厥?

这是来故意找茬的吧?

他们还没开口置疑,就听到马车那边传来一阵骚动,几个丫鬟围着马车来回奔跑,神情惊惶,隐隐听到她们嘴里说着“药”“县主”“大夫”之类的字眼。

难道真被他们吓出病了?

京城里,哪位县主身体会娇弱到如此地步?

这要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回家后会不会被长辈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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