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一笑,微勾的嘴角滑出一抹黑色血迹。
我不欲和他争辩,当务之急,我只想确认,他会不会死。
他胸口涌出许多黑色的血液,漆黑漆黑的,像墨汁一样,已经浸透了大片衣物。
见他的脸色开始逐渐发白,我慌了。
「幽延,你不会死,对不对?」我的指尖发颤,想要触碰他的伤口,那把尖刀还直挺挺地插在里面。
我不信他会死。
我确定他是个偏执狂,我还没死,他怎么可能选择去死。
毕竟,他说过的,假如有一天他死了,死之前也要拉着我一起。
「阿芜,别哭…」他的声音渐渐虚弱,脸色苍白,可语调却是愉悦的。
「阿芜为我流泪了,第一次。」
他贴近我的脸颊,舔净我眼角的泪水,喘息着感叹:「为我流的泪,是甜的。」
「阿芜,我真想一口一口吃掉你,这样…阿芜就能和我融为一体了,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人类形态消散,约莫两米长的可怕蚰蜒突然压在了我的身上——
8
他死了…
这样的事实令我不知所措。
我从巨大的蚰蜒身下爬出,脸颊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某些恶臭的黏液。
没了他,我怎么办?
我能在这里生活下去吗?
就在这一刻,我为我内心真实的想法而感到害怕。
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死了,而我却在恐慌自己能否在这个世界上安稳生存。
「阿延,你…」
我或许是应该哭泣的,可在直视着蚰蜒虫的那一瞬间,竟然剧烈干呕起来。
确实是流了眼泪,可并不是因为悲伤,只因地上那只大虫子的死状极度引人不适。
我慌忙起身,重心不稳,手心撑在地面,却感觉压到了某些东西。
慢慢的,我僵硬地抬起手,发现手掌心粘着蚰蜒幼虫的断腿。
「呵…」
都死了!
可以重新开始!
没人知道我曾经和一只恶心的虫子同床共枕,更不会有人知道我曾生下两只怪物…
多么让人心动。
我觉得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
否则,我为什么会控制不住的想跑?
我是个宅女啊,竟然想逃离这里。
逃,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再看到蚰蜒虫!
我的眼睛干涩,却仿佛不认输般不眨眼,踉踉跄跄往门外跑…
山谷隐蔽,却也凄清。
外面很危险,我能猜到,可我还是任性跑出去,一时间,我也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滴答滴答…
下雨了。
倾盆大雨,当头落下。
我的全身都湿透了,像个可怜虫,可我却诡异地笑起来。
下雨好啊,下了雨,我就能骗自己,脸上的水痕没有掺杂一丁点新溢出的泪水。
我和幽延的家,我们一起装扮起来的小茅屋,就在身后。
渐渐的,我脚踩污泥,离它越来越远,直至影子都彻底消失…
「姑娘,竟一人踏入这毒山谷,在下佩服!」
一位黑衣男子戴着面具怀抱一把长剑,淋着雨饶有兴趣盯着我,我的脚步霎时被逼停。
你是谁?
我该问这句话吧?
可我只是麻木地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浑身的骨头像是敲碎又重组一般的疼。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黑衣男人却一步步靠近我…
雨声哗啦,他那句含着调戏意味的呢喃却清晰传入我的耳中——
「我叫黑衣,看上你了,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
下一刻,我觉得自己被扛起来了。
是这个叫黑衣的男人强硬地把我扛在了肩上,我只觉得胃冒了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