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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阁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大宋末年,一个神秘莫测的女老板曼娘和她的几个不同寻常的伙计,贩卖一切不可思议之物。客人众多,人、妖、鬼、怪,来者不拒。有人千里来寻,有人避之如蛇蝎。求而不得?舍而不能?短篇故事集。-----------新书《白玉赌坊》欢迎支持,求收藏~...

主角:   更新:2023-08-08 07: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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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舍得阁》,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宋末年,一个神秘莫测的女老板曼娘和她的几个不同寻常的伙计,贩卖一切不可思议之物。客人众多,人、妖、鬼、怪,来者不拒。有人千里来寻,有人避之如蛇蝎。求而不得?舍而不能?短篇故事集。-----------新书《白玉赌坊》欢迎支持,求收藏~...

《舍得阁》精彩片段


一片浩渺无垠的雪白大地上,突兀而孤独地落着一座被雪覆盖的村庄。就连村口那不知屹立了多久的界碑石上也积了厚厚的雪。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个碑石上刻着一个“姜”字,表明了居住在此处的人们的姓氏。一轮永恒不变的圆月孤独地挂在天空。
此时已至年关,但小小的村落被纯白的雪严密地包裹起来,寻不到一点喜庆的气氛。似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已经遗忘了欢乐。
小村子四面无山,风不大,但却冷得侵肌裂骨,痛彻心扉。厚厚的积雪反射着冷冷的月光,圣洁到刺痛人的眼睛,寒入骨髓。它像一个厚厚的茧,既顽强地隔绝外人的入侵,又义无反顾的固守在这片大地上,悄悄地不间断地孕育着不为外人知的痛苦。让这痛苦随着时间永恒的流逝而发芽、成长、壮大。它似蓄势待发的蛹,只为等待着一个机会。只要产生一个小小的缺口,它就会毫不犹豫地一口一口,吞吃尽这层痛苦的茧,化蝶而去。
“打死它,打死它……娘说了,这鸟是不祥的。我们今天一出门就看到这种鸟真是晦气。呸呸呸。”童声稚嫩,却言语残忍。
“对啊,过年了还能看到这种鸟真是晦气。打死它吧。”
“为什么要打死它?”一个有着几分奶气的声音问道。
“因为它和别的鸟长得都不一样,是妖孽。姜芽,你难道忘记了吗?祖训说:‘凡妖孽者,为祸苍生;天地有眼,遣姜氏一族,替天诛之!’。这样的鸟,就是妖孽。打死它,是应该的。”
“对,对。打死它是应该的。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一棵独活槐树在村落的一角苟延残喘。那树枝干得狠,像是一只干枯的手,指尖向上,似乎想要撕裂那天空。而树下,几个小孩子正对着一只小小的黑色的雏鸟扔石块雪球。他们的口中嚷嚷着替天除妖。那些尖锐冰冷的石块雪球砸在小鸟的身上就留下一道道带血的伤痕。飞溅出的鲜血宛如朵朵红梅,侵蚀着白雪,以它消融的生命为绽放的养料,凄凉艳丽而又痛苦绝望地开在冷冽的寒风中。
开始时,被石块砸中的小鸟还挥动着已经血肉模糊的稚嫩双翅在地面扑腾,扬起一点点积雪,企图避开这些石块。但他只能飞里地面几寸的距离,就不甘心地落在了雪地上。到了后来,它连挥动翅膀的力气也没有了,就只是能勉强的左右挪动身子,来躲避石块和雪球。
雏鸟为求生而笨拙的躲避投来的石块的动作,惹的那群天真无邪的孩子笑声不断。时不时也惹来路过的人的目光。但在看到是这群孩子在折磨一只怪鸟时,所有人也就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各忙各的,毫不在意。
忽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打破了村子的静寂,也终于带来了喜庆的气氛。那串鞭炮声,仿若投入水中的石块,激起了千层浪花。前一刻还死气沉沉的村子,立刻笼罩在节日的喜庆氛围中。人的说话声,碾子的滚动声,牲畜咀嚼干草的声音,爆竹炸开的声音……所有的声音突然的一齐响了起来,热闹的不像样子。但似乎没有任何人发现这骤然喧闹起来的诡异。
不论是雏鸟细微的叫声,还是孩子们的笑声和骂声,都被不远处的鞭炮声给盖住了。节日的喜悦绝不会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声音而被冲淡。
可怜那雏鸟到了最后,连挥动一下翅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徒劳的张开小小的黄色尖喙,绷紧了舌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原本黑珍珠似的眼睛也渐渐失了光彩,眼中的晶莹也已经干涸,开始蒙上了死亡的灰暗。
“啧,这么快就死了。”一个似是领头的大孩子说道。
一旁的一个孩子丢下手中最后一块石子,意犹未尽道:“它刚才的样子真好玩,我还想听它叫唤的声音呢。‘嘤、嘤、嘤、嘤、’多像姜芽你以前哭的声音呀。”
“我、我才没有哭过呢!”一个奶气的声音委屈地辩解道。
“但是它这么快就死了,让我们再玩什么呢?爹娘又不许我们放鞭炮。”
这群七八岁的孩童围在一起,学着大人的模样皱着小小的眉头。
“算了吧,我们去河塘上溜冰吧。”
“溜冰?太好了,我要去。”
“别忘了我,我也去。”
“还有我,还有我。”
前一刻因为失去了玩物而闷闷不乐的孩子又兴高采烈地奔向了河塘,洒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也留下了奄奄一息的黑色雏鸟。
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不应该属于这个村子的身影的出现。
一个身着暗红色大氅的人影从背着孩子们离开的方向缓缓走来,悄无声息却又格格不入。彷徨、还有无言的绝望。
忽的一阵寒风迎面袭过,吹动大氅猎猎作响,像是一片在月下翻涌的血海。大氅上绣着的同色的彼岸花也在这一瞬仿佛活了一般竟然在随风拂动,在月光下隐隐泛着银色的光泽。暗红色的身影如鬼似魅,长长的衣袍下摆拖在白雪地上,像是一条蜿蜒的血迹,成为这片天地除了黑白以外的唯一一个颜色。
那个暗红色身影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移动到那棵几乎枯死的槐树前。被帽子遮住的头缓缓低下,目光看着躺在树下的被折磨得几欲死去的雏鸟。溅在白雪上的血已经冰冷,似是被冻住的红梅。风卷落远处的白雪,覆盖在了那个黑色的身体上。
不知看了多久,那个身影俯下身子,伸出一双素白洁净的手,把这只雏鸟捧起,也不掸去上面的雪花就放进怀中。起身,宽大的大氅又把整个人完全罩住了。
“呦,这小东西真命大,竟然这样了还没有死。看我说的没错吧。既然这里连孩子都这么恶毒,那么……不如我们烧掉它吧。”一道娇俏妩媚的声音随风而逝。
“如你所愿。”
又一道声音响起。但与之前的那道声音一比却是天差地别。这声音是出人意料的嘶哑粗粝,像是用粗砂反复地在美玉上碾过。好像说话之人的声带曾被人狠狠撕裂,又敷衍地胡乱拼凑在一起。
那个幽灵般的身影依旧缓步前行,身后的白雪上除了拖地的衣袍就了无痕迹,甚至没有半点脚印。不经意间,一朵暗红的彼岸花从大氅上缓缓滑落,刚一坠到地面就化成了一朵火花,而后迅速的在空无一物的雪地上熊熊燃烧起来,以一种肆意张扬的姿态绝望而又张狂地盛开在这洁白到令人窒息的雪地上,舔舐着所有可以触碰到的任何东西。
“烧掉吧……这肮脏的存在。”
大氅阴影下的人缓缓开了口,用低沉嘶哑的声音浇灌了这些美得惊心动魄的花朵,让它们开得更加绚烂疯狂。整个村落都在这片赤红的花海中沉浮。每一座房子都像是在花海中漂浮的小舟,上上下下无力地随波逐流。而后一个不落的被这美丽的花海尽数淹没。
走到界碑石边,暗红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又传出了那道娇俏妩媚的声音:
“哼,你以为放着这么块破石头,我就找不到这里了吗?你太小瞧我了。不,是太小瞧我心中的恨了!你可知我吃了多少苦!”说到最后,那道酥媚蚀骨的女声竟然充满了怨毒。
火光冲天,映红了整片天地。无数凄厉的惨叫声从中响起。房屋倒塌的声音、痛苦的呼救声、绝望的哀嚎声、恶毒的诅咒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不停冲击着此时唯一悠然的在雪中漫步的人影。赤红的火海就在她的身旁燃烧,她却依旧从容自若,仿佛那些火焰与哀嚎声来自另一个世界。她如幽灵一般游走在那个世界的边缘。
“永坠地狱?”
伸手轻轻抚摸着手中雏鸟的身体,一侧的唇角上扬道:
“呵,我可是永世都不得入地狱的啊……”
抬头看向天空,一轮孤零零的血月像一只眼睛注视着这片天地上发生的惨剧。只是不知道它会不会用流泪来表示自己心中的怜悯。
“替天除妖?笑话!”
“烧掉吧……焚尽一切……”
暗红色的身影踽踽独行,消失在了天地的尽头。


黑夜,皓月初升。东王府邸歌舞升平。
良辰美景,乐声悠扬;美人起舞,裙角飞扬。推杯换盏间,眼波流转,有暗香盈室。
大厅的阴影处,一道黑影如水波般融入其中,渐渐平息。
月高升,厅中身着浅蓝色直衣的华服男子才遣散了歌舞伎,自己拿起酒壶,自饮自酌。到后来干脆扔了酒杯,只拎起酒壶便灌,任酒液撒在胸前的衣襟。饮到开心时又放声大笑。只是那笑声中颇有几分无奈的苦涩与落寞。
起身,踉跄而行,踩上了不知何时跌落在地的折扇。“咔吱”一声,写了和歌的纸扇粉身碎骨。手中不忘拎着那个银质酒壶。走到门前最后一个柱子时,那柱子的阴影忽然波动了数下。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外罩灰白色麻袍的人影显现出来。
醉醺醺的华服男子一见到眼前如鬼魅一样出现的人立马醒了酒。眼中开始有惊讶,有哀伤,最后变成嘲弄。
“藤原家衡派你来的?”华服男子试探着问了一句。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真看得起我啊,竟然用你亲自出手。”
“斩草除根吗?虽然我们是兄弟也是敌人,但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对我出手。我都已经堕落如此,他还不放过我,是因为已经远远地躲开了的清衡吧。可真是小心翼翼的人啊。不过,他应该清楚,他这样杀了我,清衡就更不会放过他。我实在不愿意再看到我们兄弟相争了……”
而对面的人仿佛一座石雕,听了他的话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动手。甚至都不担心对方会逃走或是求救。她只是静静地站着,听着这个曾经集万千光芒于一身的男人的最后的遗言。
“既然派你来,想来我也不会太痛苦。”言罢,笑容中露出了苦涩。而后合上了眼。
一道寒光掠起后,白孝女将太刀收入鞘中,转身便走。丝毫不管身后仍然站着的男人。
“最后送你一句:狡兔死,走狗烹。”
男人的话音刚落,便直直的向后倒去,颈间两交错且道纤细如丝的血痕中骤然迸发出大量的鲜血,染红了浅蓝色的衣服和地面。而后,一件灰白色麻袍自门口处出现,在空中翻飞如蝶,稳稳地落在了那具沾满鲜血的尸体上。
自始至终白孝女的眼中都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切都是与她无关。只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身影又悄悄地融入了门外的黑夜之中。宛如一滴墨汁滴入了砚中。
大厅又恢复了平静。
次日清晨,曾经是争夺族长最有力的人选——现如今的东王的死讯传入了王族大臣的耳中,在族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尽管各种猜测直指东王之死是现任藤原族长所为,但奈何对方大权在握又是民心所向,所以也就没人会为了一个大势已去、风评不佳又已死去的人而冒险得罪大权在握的族长。死去的人便是永远也回不来了,但活着的人却还要胆战心惊的,苟且偷生。
而当年夜入东王府,一招杀死东王的人便是曾经凶名赫赫的白孝女,现如今的“天武弑神”大人,囚龙石狱的执掌者。
白孝女曾是东瀛藤原贵族三公子的家仆,是三公子最锋利的剑,最忠诚的狗。但她始终清楚地知道自己忠于的不是什么“贵族藤原家的三公子”,她忠于的只是藤原家衡一人。她为他出生入死,杀人无数,背负罪孽。她知道他需要她为他扫除一切当上族长的障碍。为此她不惜泯灭良知,抛弃剑客的高傲,心甘情愿的做他背后浴血的修罗,只是为了那一年的那一眼。五年前,三公子终于于登上族长一位,论功行赏,封她为天武弑神大人。这天武弑神大人是负责守卫藤原家族的囚龙石狱的人,是东瀛习武之人的最高荣誉之一。
但没有人会想到这阳光下的阴暗,荣誉背后的肮脏。
看似罪犯是地牢囚徒,但是掌管地牢的人才是这地牢最重要的囚徒。在囚禁他人的同时亦囚禁着自己。历任的天武弑神大人都是顶着无上的荣耀而被囚禁一生。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太过锋利的剑不能用来斩杀敌人时只能被戴上剑鞘,以防弑主。
当面前最后一扇精铁大门重重关上时,她的太阳,她的希望,支撑她走到今天的信念却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她又一个人被丢进了黑暗。一如在遇到三公子之前的黑暗。
从此以后,白孝女就彻底与世隔绝了。
偌大的地牢像一口石棺,寂静无比,慢慢的吞食她的希望,她的生命,想让她成为它的收藏。在漫长的不分昼夜的日子里,她偶尔会对着墙角那一隅的灯火痴痴地看着。难得的带着几分落寞,几分温柔。布满疤痕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腰间的一小块羊脂白玉。那是当时还不被人重视的三公子给她的。
她仍记得当年三公子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种她未曾在别人那里得到的感情——“心疼”。那时的她卑贱如蝼蚁,挨打挨饿,是任何人都可以欺凌的对象。因为从未有人在乎她,怜惜她,所以这眼神成为她后来努力在残酷的训练中生存下来的希望。也因此这玉佩她一直视若珍宝,在那之前还不曾戴过。这也是她除了刀以外唯一带到地牢的东西。她看到了,藤原家衡在看见她戴着玉佩进入地牢时的一阵恍惚。所以她在等。等着他来带她离开。
但她不知道永远也等不到他来带她离开了。永远。
谁也想不到,日日夜夜的期盼,带着炙热得可以灼伤人心的希望,却等来了一杯毒酒。
囚龙石狱中,礼官干瘪的声音令白孝女感到厌倦,似乎有什么在她的喉咙里塞上一把烟灰,让她开始感到不安。
“……今日大婚,普天同庆……”
礼官的声音像一柄长剑直直地刺入心口。
“原来他今天成亲啊”白孝女有些失落地想,“我在奢望什么?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杀手,而他已经是尊贵的藤原家的族长。”
“……天武弑神功不可没,族长体恤,特赐酒一盏,以示嘉奖——”
抬头看见面前锦缎铺的托盘上静静的放着一把壶一盏杯,在灯火下闪着冷冷的金色。她尽量自然的拿起酒壶斟酒,平素拿惯武器的手竟在微微颤抖。琥珀色的酒面上有烛光跳动着,散发着迷人的香气。那香气像涟漪一般在空气中快速荡漾开,沁入人的心脾,像美人的指尖儿在人的心头上轻轻的划着圈,让人心痒。
端起酒杯,习惯性的扫视四周,却发现有一个面熟的侍从正偷偷的关注着她的动作。尤其是在看到她拿起酒杯时,神情突然紧张起来,死死地盯着她的动作。
白孝女心中警铃大作,多年的嗜血生涯几乎让她有了提前对危险感知的能力,而此时,她清楚的感觉到了危险。
莫非……酒中有毒!
似是被自己心中想法震惊到了,她手一抖,满杯的酒就倾泻而下,落在地面,不动声色的在石面上烙下炙热吻痕。
白孝女见此,厉鬼面具下的脸上凄然一笑,闭了眼,把滚烫的泪咽下。耳边忽然响起了当年死在她手中的东王那最后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那时的她并不太明白这句话,后来才渐渐知道这是一个名叫“中原”的地方的一句话。话里形容的,就是现在的这种情况。狡猾的兔子已经被人猎杀殆尽,猎狗就要被烹食了。
“原来对他而言,我只是一条走狗。一切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他已经容不下我的存在了。”
想到这里,白孝女心中多了几分苦涩。她盯着那杯已经洒出了半杯的酒,心中一痛。
“我是不是应该按照他的希望喝下那杯毒酒?”面具下的嘴角带着嘲讽的弧度。而礼官等众人见此俱是大骇,没有想到族长大人赐的酒中竟然有毒。他们认为英明仁慈的族长不可能赐死立下不少大功的天武弑神大人,所以定是有人趁机在酒中下毒,要毒杀天武弑神大人。
是谁要毒杀天武弑神大人?众人面面相觑。但只有那个令她眼熟的人却显得失望多过震惊。
闭了眼,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白孝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捡起只剩下小半杯酒的酒杯,放到唇边,一饮而下。冷静的仿佛她饮下的不是一杯毒酒。
但是在场的人却显然没有她的这份冷静。见她喝下毒酒一时就慌乱起来,急匆匆的派人分头通知族长和大夫。
白孝女抬手阻止了几人的动作,缓缓地睁开眼,神色冷然地摘下腰间冰凉的玉佩,毫不犹疑地握在手中。再松开时,白色玉屑已如尘土般堆在盛酒的杯中。
“这是天武弑神的贺礼。恭祝我主新婚大喜。”言罢决然的转身,徒留被刚才那一幕吓得浑身冷汗的众人。



“她当真这么说?”温润的男声响起,击破了一室的安静。
“是。一字不错。”
密室中,回话的人就站在距离藤原家衡二十步远的地方。虽然他面前的男子总是带着一副温和的笑容,但他却知道这笑容从未到达眼底,因为他曾亲眼看见他温柔下的残忍。此次的任务没有完全达成,原本心中就是忐忑不安。此时对着他的笑脸,就更让他有种心惊的感觉。
但现在他却可以不用再体会到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没错,死人是不需要有心惊肉跳的这种感觉。
藤原家衡望着面前盛在原本装满毒酒的金盏中的玉屑,笑容莫名温和的挥手让人把白孝女的“贺礼”和倒在地上的尸体带下去。
“哎,你为什么不全都喝下去呢?我想你不会喜欢永远待在那里,只要你全喝下去,就解脱了啊……这可是你逼我的。”藤原家衡右手持盏,对着金碧辉煌却又空荡荡的大殿长叹。左手却又按在自己的心口,喃喃道:“这里,为什么还会不舒服?不是已经……”他的低语到最后已经听不到声音了,只能看到双唇的微动。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大厅中的少年身着东瀛的贵族服饰,身形消瘦。虽然已经十四五岁,但看起来却怯生生的,秀气有余而男子气概不足。他打量着这个与自己以往见过的房子截然不同的地方,心中对自己突然来到这个地方的恐惧也减少了几分。
“你在……怨恨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沙哑粗粝,在厅中低低的徘徊,把秀气的少年吓了一跳。他扭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却看见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身着黛紫色衣裙的女子,正坐在美人榻上,用一双幽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他。
“你在……怨恨什么?”
似是被这声音蛊惑,少年看着对方的眼睛后,双眼顿时变得空洞起来,竟然老老实实地开了口:“我恨我的两个哥哥;我恨父亲;我恨母亲;我恨这个家族。”
“为什么会怨恨他们?”
“我恨哥哥们夺走了父亲的全部关注,只因为他们是父亲喜欢的女人为他生的。而对我,父亲却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我恨父亲这样冷漠的对待我的母亲,只因他不喜欢自己的婚姻被族人逼迫;我恨母亲的软弱,人前强装笑颜,人后以泪洗面;我恨这个家族上上下下都长了一双势利眼,对不得宠的我和母亲百般欺辱!”
少年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说到最后,更是双手握拳,横眉怒目,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很好。”
又是那个神秘女人的声音。但这句话落下后,气氛陡然一变。刚才还神色疯狂的少年此时又变成了之前那副柔弱胆怯的样子,并且一脸惊讶,不可思议地用手捂住嘴,仿佛完全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
“刚才那些,可都是你心里话。”女人道。
少年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怎么,还想不承认吗?”
“不,不,不是我,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从来都没有……”少年转身想逃,却发现身后的几扇门竟然就在他的面前被无形的力量关上了。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都推不开。原本明亮的大厅也因为门被关上而变得昏暗。在这个昏暗的厅中,孤立无援的少年一时之间变得惊恐万分。清秀的脸庞开始留下冷汗。
“懦弱的凡人啊……即便给了你改变的机会,你也会就这样继续在别人的白眼中中苟且偷生,永无出头之日了。”充满讥讽的话语响起,久久的在少年的耳边徘徊,一遍又一遍的折磨他。他堵上耳朵,却发现自己依旧可以听到那女人用粗粝嘶哑的声音,一遍一遍,折磨着他几欲崩溃的理智。
“懦弱的凡人啊……继续忍受别人的白眼吧……苟且偷生,如蝼蚁一般的活着吧……”
少年终于忍受不住,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不!我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不要!不要!”
随着少年的吼声落下,厅中又恢复了明亮。仿佛刚才都只是梦境一场。
女子见此,仍旧清冷的脸上似乎透露出了几分满意:“你可愿意‘舍得’?只要你肯‘舍弃’,我就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看着少年犹豫的样子,女人又道:“你也想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跪在你的脚下,向你乞求,求得你饶恕,求你放过他们吧……想想他们的不甘和怨恨,还有恐惧和懊悔……看着这样的表情,该是多么的痛快啊。”
少年捏紧了拳,狠狠道:“好,我答应和你交易!”
看着少年清秀的面庞因狠戾变得扭曲的样子,女子微微颔首道:“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这才是你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恶。我只不过是让它有机会表现出来而已。”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你要‘舍弃’你的‘心软’。”
“心软?”
“一将功成万骨枯。‘心软’这种东西对你来说太多余了。”
“这样,岂不是我占了便宜?”
对面的女子低低笑道,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这怎么可能?你舍弃了‘心软’,就会同时失去和它相关的东西。”
“是什么?”少年有些焦急的问道。
“是那些因你‘心软’而曾经存在的东西。比如亲情、手足之情、男女之情之类的。”
少年听后苦笑道:“我还从不知道,我竟然也有这些东西。”
“如何?”
少年点头,目光灼灼道:“我要与你交易。”
“记住,我这里是‘舍得阁’。最终你一定还会回来的。”女子的笑莫名诡异,左眼下的红色泪痕夺人眼球。
那个少年就是当时的藤原家衡。在遇到舍得阁之后,他的人生开始翻天覆地的变化:弑兄、逼迫父亲退位、铲除一切反对势力,把自己的另一个兄长逼的四处流亡。任谁也想不到,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的,不被人重视的三少爷会成为笑容温和但手段凌厉的藤原族长。从仰人鼻息的存在,成长为让所有人尊敬的大人物,藤原家衡就是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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