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澜似乎很有耐心,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话,凌鸢这才起身走向书案。沈千澜靠在龙椅上,眼神一直追随着凌鸢,仿佛要将她戳出个洞来。这种眼神让凌鸢很难受,她轻咳一声:“皇上还有心情写字?”
“朕现在不写字,就不能让你磨墨了?”沈千澜挑眉。
好!很好!非常好!
凌鸢咬着牙,面上却在笑,手里已经开始做沈千澜吩咐的事了,嘴上还不忘回复道:“能,怎么会不能呢?君要臣死,臣就算不想死,也会去死。”
“朕怎么会让你去死?”
“对,皇上不会让臣死,皇上只会让臣磨墨。臣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简直枉为人臣。”
沈千澜不再作声,翻开奏折开始批阅。凌鸢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便也不想其他,只安静地磨墨。一时之间,御书房内,墨香四溢,晨光落在书案上,案前端坐的男子眉目如画,凌鸢看着看着,渐渐出了神,连墨飞溅出来也没察觉到。
“凌鸢。”沈千澜实在看不下去她这般浪费上等的松烟墨了。
“啥?”凌鸢如梦初醒。
沈千澜轻笑着握住她的手:“停下来。”
指尖传来的温度一下子流到心脏,灼得她全身软而无力。她抽出手来,又跪了下去:“臣已知错,还请皇上责罚。”
沈千澜看了她半晌,道:“为何要那样做?”
凌鸢一怔。
他不怪她有辱朝纲,不治她的罪,他只是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做,语气诚恳又无奈。就好像知道她那样做是有原因的,只要她解释,他便信。
凌鸢把头埋得更低了:“臣本就好男色,调戏言大人的胞弟是臣情不自禁。”
“凌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皇上不了解臣。”
“凌鸢!”
“皇上,臣并未嫁人。”凌鸢蓦地抬起头,直视沈千澜的双眼。
“什么?”一丝错愕从沈千澜的眼底一闪而过。
“臣没有嫁人,逛青楼、调戏男子这等事情,臣可以毫无顾忌地做。”
沈千澜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一时竟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无人与臣共黄昏,无人问臣粥可温,无人为臣把酒分,无人告臣夜已深。”凌鸢吟完一首酸诗,自顾站了起来,“臣不像皇上,后宫三千佳人,想去谁那儿就去谁那儿,臣只不过是去消遣了一下光阴,皇上难道不能理解吗?”
“朕……”
“但昨日臣调戏言大人舍弟一事,确实是臣不对,臣愿意自罚一年的俸禄,以表对言大人的歉意。”凌鸢拱手,也不等沈千澜发话,又立即收回了手,语气真挚,说话在理,连双眸也氤氲了。
沈千澜心中不由得一软,刚准备伸手去握她的手,她却往后退了几步,单刀直入道:“如果皇上没有别的事了,那么臣先告退,家中还有胞弟等着臣用早膳。”说完便转身离开,头也不曾回。
“皇上,这……”安行迈着小碎步府身到沈千澜耳畔,“要不要奴才去……”
“不必。”沈千澜半敛眼眸,狐狸气质展露无余,“看来……朕得想个法子搞清楚,凌太傅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