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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乔姑娘

周乔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驱车回去,一个小时后。陆家的门虚掩着,没有关严实。陆悍骁火燎燎地推门,陆云开坐在客厅正沙发,目光随响动掠向他。小胡子一翘,重咳两声,又嫌弃起自己的孙子来。

主角:周乔陆悍骁   更新:2022-09-10 11: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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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乔陆悍骁的其他类型小说《他的乔姑娘》,由网络作家“周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驱车回去,一个小时后。陆家的门虚掩着,没有关严实。陆悍骁火燎燎地推门,陆云开坐在客厅正沙发,目光随响动掠向他。小胡子一翘,重咳两声,又嫌弃起自己的孙子来。

《他的乔姑娘》精彩片段

“在陆家,一定要听陆老爷子的话。”


再拐两个弯就快到了,金小玉第三遍交待。


她打开手包,拿出两千块钱,“我身上现金就这些,缺钱了,你就问周正安要。”


周乔应了一声,接过。


提起那个名字,金小玉就有点儿着火,周乔赶紧递过一颗糖,“妈,水蜜桃味的。”


金小玉手一摆,看了眼窗外,“到了。”


市委大门是翻新过的,高耸方正。站岗的执警核实好身份,敬了个标准的手礼,车辆放行。


开过两圈绿化带,车停在一排红墙小洋房前边。


这是周乔第一次踏进陆家。


她端坐在短沙发上,眼睛老老实实地垂着,也不到处乱瞄。


一边的金小玉向陆老太太卖惨,把她的坎坷婚姻说成了年度恐怖大片。声泪俱下,感情到位。


听得陆老太也入了戏,跟着一块长吁短叹,“正安对你真是做过分了。”


金小玉又是一番如同贺岁档般的热烈控诉,“何止是过分,我实在是没办法和他过下去了,所以才——”说到此处,她哽咽得无法继续。


陆老太连番点头,心疼道:“你就放心去美国,把事情处理好,小乔我来照顾,你不用牵挂。”


也抽泣了会儿,金小玉抹了两把眼睛,捡着话趁热打铁,“那就谢谢干爸干妈了——小乔。”


周乔抬起头。


陆老太坐过去,笑眯着握起她的手。


“我听你妈妈说,你成绩老灵了,考研究生,辛不辛苦啊?”


周乔诚实地点头,“辛苦。”


陆老太拍拍她的手背,“你乖,到这里来,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就跟奶奶说。”


周乔没应声,目光垂落老太太的手腕,一只碧绿玉镯歪着。


她伸出手,轻轻将镯子扶正,这才开口,“奶奶,那就打扰了。”


上了年纪,对这种乖模样儿孩子简直无法抵抗。


陆老太越看越喜欢。


就这样,金小玉当晚便上了航班,杀去美国手撕狐狸精和奸夫争家产。


而周乔,也算正式地寄宿在了陆家。


只是……


“你学校在洋槐区,离这里太远。”陆老太忧心道,“来回跑费时间,会耽误复习。”


周乔那句没关系刚到舌尖,陆老爷子逗鸟归来,边进屋边说:“陆悍骁不是住在那边吗?”


陆老太哎呀一声,“对对,我给忘了。”


老两口说着,可周乔对此人有点迷茫。


“他是我孙子,皮有些厚。”陆老太看她表情,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但是人还是挺有本事的。”


陆老爷子冷哼一声,不留情面,“兔崽子就是一草包。”


陆老太:“他那个地方好,离学校近,我让齐阿姨跟着去做做饭,小乔啊,你看这样行不行?”


周乔想了想,“陆……”她一时没记住名字,差点说成陆草包。


话到嘴边赶紧刹车,转声问:“会不会吵到他?”


陆老爷子想整这个草包很久了,于是手一指,“打!”


周乔心一惊,隔空打草包?


陆老爷子缓过咳嗽的劲儿,说:“给他打电话!”


——


“斗地主,输了的吹一瓶水,不许上厕所!”饭局上已经喝了一圈酒,包厢里的陆悍骁眼角微红,灵魂都玩嗨了。


有人递过杯子,陆悍骁一把拦开,“居心叵测,别想灌我!”


他又嫌热,单手解开衣领扣,手指停在牌上一划,“一对肉丸,要不起的给我喝水。”


一对肉丸?


同伴侧眼一看,那是一对Q!


陆悍骁手里拿着牌,“诶我说,你这什么眼神呐,我没说一对咪咪算有素质了。”


“……”


看他一副流氓样。得。同伴也识相不说话了。


颜值小霸主,说啥都有理。


一番出牌对局后——


“我靠,你还有个大王在手上,刚才怎么不顶我的牌,人丑就算了,还这么阴险就不好了吧?!”


陆悍骁叼着烟,眉头皱成一团,连输第六把。


他的手边已经倒了五个矿泉水瓶,肚子都快成水库,还不能犯规去洗手间嘘嘘。


肾都被憋大了。


陈清禾这个臭不要脸的,还在一边使劲儿催,“陆霸王,我特意给你买的农夫山泉,都说它有点甜。”


陆悍骁一个空瓶怒砸过去,“甜你个蛋。”


陈清禾侧头躲开,眼明手快奉上一瓶水,“来来来,瓶盖已经拧开,喝,给我喝!”


陆悍骁闭眼,仰头,咕噜咕噜表情痛苦地豪饮。


一帮玩的哥们儿喝彩鼓掌,“今天悍骁最水润。”


“农夫山泉来一下,需要交点广告费。”


“你这牌技,撑起我市一片天啊。”


陆悍骁心里苦,喝完压了几秒,才制止住喷水的冲动,“都给我闭嘴!”


牌局继续,有输有赢,一地的矿泉水瓶横尸。


有人看不下去了,“大老爷们一个个,玩得幼不幼稚啊!”


陆悍骁今天手气邪了门,就没赢过。他实在喝不下了,退而求其次选择往脸上贴胡子。


陈清禾和陆悍骁从小野到大,是这群人里最敢惹他的一个。


“贴个屁的胡子,输几盘,就脱几件衣服。”


陆悍骁拍案而起,“我劝你最好不要自取其辱,我腹肌已经六块了。”


陈清禾当场不服,“谁还没有似的。”


陆悍骁扬眉,“比比?”


“来啊,脱!”


两个人袖子一捋,顺着衣角往上一掀,腰胯乍现,陆悍骁的两条人鱼线又深又明显。


他稍稍提气,腹部的形状更硬朗,然后往那儿一指,“块数比你多。”


陈清禾被他家老爷子送去部队锻炼过几年,身材偏健硬,他眯眼一看,靠了一声,“陆悍骁,你还行不行了,豹纹内裤上瘾了是吧?”


陆悍骁一脚踹过去,“水瓶呢,拿来,塞,给我塞住他的嘴!”


两个近三十的大帅逼,画风实在迷离清奇。


牌桌上的人喊道:“悍骁,你的跳蛋震了半天。”


陆悍骁裸着上身,抽出一根烟放嘴里咬着,走过去捞起手机——


陆云开来电。


“爷爷,什么事?”


陆老爷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中厚严肃,陆悍骁听了几句,嘴里的烟没咬住,被吓掉了地。


结束通话,他一张脸都成了铁青色。


——


驱车回去,一个小时后。


陆家的门虚掩着,没有关严实。


陆悍骁火燎燎地推门,陆云开坐在客厅正沙发,目光随响动掠向他。小胡子一翘,重咳两声,又嫌弃起自己的孙子来。


陆家客厅大,纯中式,连窗帘都是软席。夏日有风,卷起席帘,光跟着漾。


周乔就这么跟着光,同一时间侧过了身。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第一次简短会面。


陆悍骁被那通电话弄得云里雾里,只记住了六个字:亲戚家的女孩。


周乔表情很淡,心想,这就是那位陆草包?


看起来好像有点老。


一旁的陆老太笑眯眯地迎向陆悍骁,“齐阿姨煮了粥,老好喝了,给你留了碗。”


陆悍骁扯了下嘴角,很勉强。


“这是周乔,小乔,这就是我孙子,陆悍骁。”陆老太热情互推。


陆云开直接下命令:“小乔刚毕业,准备考研,你公寓离她学校近,这段时间,她暂时住你那。”


陆悍骁:“?”


陆云开:“你反正野惯了,有家也不回,小乔正好要复习,也不会被你吵到。”


陆悍骁表情有点抽搐,急忙反驳这一条,说:“爷爷,我下班按时回家的,晚上九点准时睡觉。”


陆老太太一听,可开心了,激动道:“那最好了,齐阿姨跟着过去,一个人的饭也是做,多你一个也顺便。”


陆悍骁灵魂在抽筋,来个小的还不够,还要来个老的。


跟屁虫都流行买一送一了。


陆云开从省委班子退下来后,简直宝刀未老,陆悍骁心知肚明,老爷子这是找借口整治他,破坏他一个人的寂寞风骚生活。


陆悍骁刚想开口拒绝——


“悍骁,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明天给你做炖大鹅!”齐阿姨已经推着行李箱走了出来,她的左手上,还提着一只兴奋的大活物。


陆悍骁:“……”


那鹅跟他大眼瞪小眼,礼貌地“嗷”了一嗓子。


陆老太心慈人善,摸了摸鹅头,可欢喜地说:“乖,乖,你和我孙子一样乖。”


陆老爷子催促道:“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小乔,有什么事情就跟他说。”


周乔按捺着,坐在沙发上暂时没动。


因为陆悍骁没发话,而他的表情,似乎是相当嫌弃。


半分钟后,陆悍骁一腔郁结都化成了忍耐,陆云开是出了名的刚硬顽固,把执政时的铁血作风承袭到了家风上,陆悍骁吃过太多亏,才不和他硬碰硬。


小霸王能屈能伸,他眉目松动,掏出车钥匙串在食指上,对周乔的方向晃了晃。


然后转身向前走,经过齐阿姨身边时,无言地拎过她的行李。


“鹅,还有鹅。”齐阿姨微胖,笑脸笑眼,十分喜乐。


陆悍骁咽下一口气,抖着手,接过它。


胖头鹅伸长脖颈“嗷呜嗷呜”,庆祝这人间喜相逢。


三人走出陆宅,陆悍骁去取车,周乔和齐阿姨并排等。


她侧过头,轻言细语地问:“齐姨,我过去已经很打扰了,如果哥哥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您先提前告诉我。”


齐阿姨嗨了一声,“没事,一天不到零点,你是见不到他人的。”


周乔心松了一根弦,那就好。


她的视线掠向迎面慢开而来的黑色路虎,车窗滑下,陆悍骁单手懒懒地撑着太阳穴,看着前方。


“——上车。”



齐阿姨动作迅猛,一个助跑钻进了后车厢,矫健身姿全归功于广场舞跳的溜。


周乔心里暗暗惊叹,只能坐进了副驾驶。


关车门的时候,有风带动,陆悍骁闻到了自右边飘来的淡香。


他侧目,看见边上女孩的耳朵白嫩,耳垂上有颗红色小痣。


叫什么?周乔是吧。


长得倒是挺白。


陆悍骁一身白衬衫,衣袖挽上半截,拿了一盒木糖醇往她面前一递。


“吃么?”


周乔摇了摇头,说谢谢。


陆悍骁又伸手往后,齐阿姨不客气,“吃,我吃。”


拧开盖,倒出两粒,几秒之后——


“呕,什么味啊!”


齐阿姨表情相当痛苦,陆悍骁得逞一般,笑开了眼,“榴莲,千万别吐,死贵。”


周乔心想,这男人的爱好还挺奇特,买这个味道,是不是对口香糖有什么误会。


齐阿姨呕呕呕了半天,缓过劲来,又是一条好汉。


车子平稳驶入大道。


“我还带了枸杞,老家自己种的,炖大鹅的时候放一点。”齐阿姨眉飞色舞,手指比划着,“那个枸杞,有这么大一颗。”


陆悍骁手搭着方向盘,随口问:“炖鹅放枸杞干吗?”


“给你补身体啊,补肾气,男娃儿就该多吃。你啊,又是熬夜,又是喝酒,又是不归家哎呀。”


一旁安静的周乔,听到这句话后,默默往车窗边挪远了点。


陆悍骁:“……”


他被刚才周乔的动作伤到了,挣回面子般地辩解,“肾气,我不需要补!”


齐阿姨欢欣道:“对了,枸杞还能补脑子。”


就在此时,尾箱里的大白鹅,适时地“嗷”了一嗓子以表赞同。


陆悍骁面无表情地继续开车,路口遇红灯,他突然地开口。


“0的平方根是0,算数平方根也是0,负数的平方根也是0。对吧?”


一顺溜说下来,都不带打哽。


几秒之后,周乔才反应过来,似乎是对她说的。


“啊,对。”她应了一声。


陆悍骁微挑眉,得意劲儿一闪而去。


绿灯,车辆通行。


周乔后知后觉,刚才,陆草包是在证明自己,不需要补脑吗?


——


陆悍骁的公寓在静安区,一百多平的三居室,楼高,视野开阔,能看到城江的星星灯火。


“厨房在这,洗手间柜子里有新毛巾,自己拿。”


简单敷衍地告知后,陆悍骁望着齐阿姨带来的各种蔬菜瓜果,很是郁结。


“不用招呼我们,你快去休息,待会收拾完,我给你俩做个粉条当宵夜。”齐阿姨手脚麻利,边整理边说。


陆悍骁转过身,看向周乔,“你睡大的那间卧室,里面有书柜,方便你放东西,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毕竟是老爷子交待的任务,面子上还是要应付一下。


周乔白净清瘦,不说话的样子,安安静静。


她应了一声,“嗯。”然后推着行李箱去侧卧。


陆悍骁左看右看,然后无聊地踢了踢脚边的那只鹅。


他边解衣扣边回卧室准备洗澡,门关紧,衬衣也全解开露出了胸腹。


裤子刚脱一半,手机响,是陈清禾。


“老地方,人都在,就等你了。”电话那边声音嘈杂,陆悍骁皱眉把手机拿远了点。


“不来了,有事。”


“还在老爷子那?都十点了,老宝贝们早该睡觉了。”陈清禾声音大,“继续斗地主,这回换怡宝,信不信把你灌成海绵宝宝。”


陆悍骁冷声一笑,“没腹肌的人滚远一点。”


“别废话,出来。”陈清禾嚷道:“谁又把我酒杯倒满的?”


“真有事。”陆悍骁兴致缺缺,“家里来了人。”


“女人?靠,你可以啊,市里的酒店都满客,你带回家玩?”


“滚蛋,”陆悍骁心烦,“老子从不乱搞。”


顿了下,他放平声音,叹了口气,“老爷子存了心整我,把一亲戚家的女孩丢我这,好像是打算考研。”


话刚落音,那头的陈清禾笑成了驴叫。


“……”


陆悍骁闷着脸,“不过也没关系,我可以住公司,不受影响。”


陈清禾还他妈的在笑,“男、男保姆。感觉怎么样?”


“男保姆你个蛋。”陆悍骁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空出手脱内裤,“感觉……”


裤子脱到一半,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天崩地裂的惊叫声。


陆悍骁眼皮狂跳,扯起裤子迈大步,拉开门一看。


哦,我的上帝。


他倒吸一口凉气。


那只鹅挣脱了束缚,扑腾着膀子,满屋子地撒野飞奔。


齐阿姨捋起袖子,“快,快按住!”


鹅兄踩上沙发,践踏茶桌,最后停在玄关处陆悍骁脱在地板的皮鞋上。


大事不妙的感觉贯穿沉默。


周乔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她站在门口,认真地说了句,“那个,它可能要方便了。”


陆悍骁:“?”


只见那只活物仰起长长的鹅脖,肥臀左右甩了两下,然后“咵唧”一声闷响。


陆悍骁总算明白,周乔那句“方便”是什么意思了。


全场冰封。


电话没挂,陈清禾还在那头,“喂?喂?话还没说完呢,感觉怎么样啊?”


陆悍骁碾碎牙齿,字字如刀,“我、要、杀、鹅、了。”


齐阿姨哎呦一叫,“拉屎真会挑地方。”


她赶紧去抓,又扑了个空。鹅来劲儿了,又嗷又飞地直冲陆悍骁的脸而来。


“我草!”陆悍骁打着电话,一时没留神,眼见就要被撞上。


身侧的周乔,突然伸出手,隔空掐住了鹅的脖子。


十厘米的距离,鹅眼瞪人眼,陆悍骁反应过来,暴脾气地举起手机往鹅头上敲。


周乔抿了抿唇,目光对向他,轻轻地提醒:“它刚才,用嘴啄过自己的……你看你手机,好像沾了一点。”


陆悍骁动作瞬间僵硬,草。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把手机丢桌上,黑着一张脸进了卧室。


周乔看着他的背影。


哎?


草包好像生气了。


一旁的齐阿姨接过鹅,“小乔,我去问物业要个纸箱,把它放里面就不会乱飞喽。”


周乔应了声,“那您注意安全。”


闹腾平息后,房间格外安静。


周乔望了望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又看了看满屋的狼狈,她垂下眼眸,捡起了陆悍骁那双被弄脏的骚气皮鞋。


——


卧室里。


陆悍骁坐在飘窗上抽烟,心情可躁动。


自己爷爷真的很棒,送来这么两个活菩萨,什么亲戚家的女孩,但凡有这么漂亮的,他陆悍骁肯定记得。


还考研呢,人设真不错。


陆悍骁深吸一口,小半截烟身一燃到底。他心冷身冷眼睛冷,最后碾熄烟蒂,带着阴转雪的情绪,重新走了出去。


刚拉开门,就差点和周乔撞上。


陆悍骁心情更烦,口不择言地甩话,“我爷爷给了你多少钱?”


周乔不解,“嗯?”


“他花多少钱雇的你?”陆悍骁不耐,“我三倍给,你哪来回哪去,按我的意思向陆老头汇报就行。”


周乔听得明白,半晌没动。


陆悍骁打开钱夹,“先付定金,剩下的明天……”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周乔伸出手,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陆悍骁顺眼而望,怔住。


她的手指细而白,拎着一双洗的干干净净的鞋。


“给。”周乔声音淡,“你的皮鞋。”


两人挨得近,陆悍骁一时语噎,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什么味道?”怪熟悉的。


周乔:“浴室的沐浴露。”


陆悍骁:“你用沐浴露洗鞋?”


“嗯。”周乔挑高眼眸,对上他的眼睛。


这么贴心,想起刚才自己混账的言辞,愧疚感袭击全身。


陆悍骁接过鞋子,不自然地暖场,“你考的是复大?”



周乔没应,转身往房间走。


生气了?


陆悍骁不是滋味儿,留人的话在舌头上打了好几圈,变成了死结。


他这才注意到客厅,刚才鸡飞鹅跳的灾难现场,已经干干净净,打扫一新了。


这姑娘,实干派啊。


陆悍骁弯了嘴,盯着侧卧合上的门,情绪瞬间雪停转了晴。


他吹着口哨回卧室洗澡,十来分钟后,裹着一身的清冽香味走出来。


周乔的房间还是关着的,陆悍骁捧着水杯,悠哉的走到门边,心思一起,侧过脸,耳朵贴向了门板。


没动静,可门缝里透出光。


陆悍骁低头喝水,塞了满嘴。


这时,门“吱”的一声,从内推开。


突然的发生,让陆悍骁措手不及,嘴里的水“噗”的声喷了出来。


周乔从容淡定,手法极快地抬高右手,用草稿纸挡住了脸。


“你,你出来干什么?”陆悍骁现场被抓包,故作淡定,先发制人。


周乔不发一语,把沾了水的草稿纸递给他。


陆悍骁低头,纸上,是钢笔写的一句棱角分明的话。


“负数没有平方根。”


他念了出来,才想起,这是回来的路上,他为了急证自己不需要补脑,而卖弄的知识。


0的平方根是0,算数平方根是0,负数的平方根也是0。


这句话是错的。


这种不当面揭穿,事后补刀的羞辱,真的好赤裸裸哦。


周乔的面容很惹眼,大眼翘鼻,但她整个人的气质却很淡,尤其眉眼,好像藏着一缕烟。


到底理亏,陆悍骁有点心虚,目光游离不敢直视。


无言的回击之后,周乔关上卧室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位哥哥如此事儿逼,以后怕是不好相处。


她摇了摇头,然后继续收拾行李。


完事后,她拿好换洗衣服走到客厅,厨房还亮着灯。刚准备去关掉,却发现,厨房里站着陆悍骁。


他背对着,手里是一捧枸杞,正一颗颗地往嘴里送。


十几秒后,陆悍骁终于发现了周乔,他靠了一声,“你怎么不出声的啊!”


周乔也被吓了跳,张了张嘴,目光看过去。


陆悍骁赶紧收紧手心,把枸杞藏住,欲盖弥彰已经太晚,他清着嗓子,故作镇定。


“别误会。”


“嗯?”


“我不是为了补肾,我肾没问题。”陆悍骁说得一本正经,像在作报告。


周乔稍稍思索,问:“那你是在补……脑子?”


周乔再也憋不住的弯了嘴角,小小笑出了声。


陆悍骁一愣,然后眼角上扬,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视线,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交汇。


陆悍骁笑了一会,真心实意地道歉,“晚上是我不好,乱猜测,你别介意。”


周乔没有说话。


但她嘴角的弧度,明显加深了。



陆悍骁又抓了一把枸杞,递给周乔,“一起补补?”


周乔没让他尬场,大方地捏了两颗放嘴里,“挺甜。”


敲门声响,陆悍骁去开门,齐阿姨拎着个大纸箱进来,“鹅有地方住了。”


陆悍骁呵了一声,“哟,豪宅啊。”


齐阿姨乐的,“我去给你们做宵夜。”


“不用做我的。”陆悍骁对周乔抬了抬下巴,“给她吧。”


“我也不吃。”周乔准备回卧室。


齐阿姨边收拾东西边问:“小乔,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学校啊?”


“嗯,之前学校的系主任给我联系了一位老师,明天去他那拿几本书。”周乔说道。


“哦,你知道怎么走吗?”齐阿姨操心问。


“我查好了路线,坐703路很方便。”


一旁的陆悍骁听完全程没有吭声。在周乔经过身边的时候,他突然说:“鞋柜抽屉里有门钥匙,你拿一串,免得回来没人给你开门。”


周乔说了声好,便进去了。


陆悍骁问:“齐阿姨,这是哪个亲戚家的?我怎么没一点印象?”


“金小玉的闺女。”


“金小玉是谁?”


“哦,老爷子的干女儿。”齐阿姨说:“家住遥省,你没见过也很正常。”


陆悍骁在脑子里搜刮一番无果,问:“老头儿还挺时髦。她妈妈干什么去了?”


“去美国处理家事。”齐阿姨说:“两口子闹离婚,可折腾。”


陆悍骁听后抬眼,“离婚?”


“对啊,这不,小乔要考研,就拜托老爷子他们照顾,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齐阿姨把鹅给捆绑好,然后去洗手,“我给你煮面?”


“不用,你早点休息。”陆悍骁回卧室前,顺手给点了一盏精油灯,这一屋子的鹅毛味才算压了下来。


第二天陆悍骁起的早,出门的时候,正巧碰见等电梯的周乔。


陆悍骁按了楼层,随口问:“去学校?”


“对。”


“知道怎么去?”


“知道。”


先到一楼,周乔出电梯,从小区走出去路程不短,费了不少时间。和教授约好九点,公交车等了十分钟迟迟不来,周乔有点急了。


好不容易来了辆703路,却是满车的人。


司机在里头叫嚷:“满了满了!等下趟不要再上了!”


周乔没放弃,两手掰着车门,硬是不撒开,“还可以再上一个的!”


马路上车来车往。


遇红灯,路虎车里,陆悍骁滑下车窗叼烟,刚准备点火,就看到不远处的人车大战。


他看实在了,“哟,那不是周乔吗?”


又欣赏了一会,陆悍骁感叹道:“真是顽强女孩儿啊。”


周乔被挤得已经面露痛色,手指都抠出了红印,一只脚踏上去,另只脚踩地,姿势就跟玩滑板车一样。


公交车有开动的架势。


“等,等等!我还没上来呢!”


周乔急的,刚准备再发力,肩膀一紧,就被人拨开。


“哎!”她回头一看,竟然是陆悍骁。


他眉头微皱,严肃批评:“你的动作很危险,跟一公交车较什么劲?”


“我……”


“它是车界的扛把子,我都不敢跟它撞,你在表演最后的倔强?”


天,草包话真多。


“我要迟到了。”周乔迈步准备拦出租。


陆悍骁用墨镜点了下她肩膀,“行了行了,这个点没车。”他不假思索,“我送你。”


周乔愣了下。


“快点,我车停路边是违章。”


“哦。”周乔快步跟上去,望着陆悍骁的背影,心想,昨晚的枸杞真是立竿见影,不仅补脑,还能补良心。


复大离这儿三站路,陆悍骁把人送到校门口后,也没马上离开。他掏出手机,对着学校拍了个照,然后往朋友圈发了条动态。


[没文化的某些人,我就不点名是陈清禾了,请对着这张照片虔诚地磕个头,下辈子或许还能背几首古诗。]


发完后,他哈哈哈哈哈,心满意足地转动方向盘。


——


下午五点,周乔回公寓,进门就闻见了肉香。


齐阿姨在厨房身姿矫健,自信非凡,“小乔,今晚吃炖大鹅!”


周乔换好鞋走过去,砂钵里的鹅兄已入味,小火慢炖体香四溢。


“来来来,你先喝碗汤。”


“我自己来。”


周乔主动拿碗勺,边盛边听到齐阿姨说:“哎呀,这个悍骁啊,又不回来吃晚饭,外面的油水不干净,伤了胃就会影响肝,肝不好,肺也受损,俗话说,心肺一家亲,最后可是会影响心脏的呀。”


这寥寥数语,就把人体循环了个遍,相里个当的厉害。


中老年特有的唠叨画风,周乔没敢说,她其实很爱听。


笑了笑,道:“那您给他留一份,当宵夜也行。”


“不不不,”齐阿姨指着鹅兄,“放久了就没那个味儿了。这样吧,现在还早,我去给他送。”


周乔点点头,“那您吃了饭再去吧。”


惦记着事,齐阿姨吃饭速度像台风,完了之后拿出纸笔,“这是他应酬的地址,陆老太给的情报。小乔你上网给查查,我画个地图寻着去。”


还会画地图?


齐阿姨您的技能真是孔雀开屏呢。


那地方不远不近,周乔递去手机,齐阿姨戴上老花镜,画个圆饼代表转弯,画个叉叉代表十字路口。


一路下来,三个圆饼,两个叉,好危险。


周乔不放心了,放下碗筷,“非得送吗?”


“当然啊,跟你说个秘密。”齐阿姨一脸神秘,“我们骁骁啊,是早产儿,他爸那时候已经是县公安局局长,他妈妈也刚升主任,这不,劳累过度就早产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难怪要吃枸杞。


周乔眨眨眼,“那,早产多久?”


“三天。”


“……”


这一家子都是魔幻基因,周乔敛神,说:“齐阿姨,我去送吧。”


“!”巴不得哟。齐阿姨老花镜一摘,“存一下悍骁的电话,158xxx”


周乔:“……”


——


绯色公馆。


小陆总的标配包厢,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十分不务正业。


“我日,又输。”陆悍骁叼着烟,把牌一甩,连惨三把。


“服务员,再搬一箱农夫山泉。”陈清禾吆喝嗓子,“各位安静一下,下面有请我们陆总,为大家表演一个生吞水瓶。”


陆悍骁气郁难平,拧开盖,仰头咕噜噜。


瞬间,口哨与掌声齐飞。


闹腾完一轮,终于安静。


陆悍骁和陈清禾坐吧台,聊起天来。


“那个亲戚家的女孩,怎么样?”


“不怎么样。”陆悍骁摸出烟盒,叼了一根放嘴里。他混社会混的早,看人还是有点水平。周乔,外表淡,其实是能藏事的主。


陆悍骁给了个评价,“精着呢。”


“她惹你了?”


“你说呢。”


“也对,她是你家老爷子派过来的侦察机。”


陆悍骁弹了弹烟灰,哼了一声,“人小鬼大。走,把人叫齐,继续斗地主。”


刚落音,他手机就响了。


陆悍骁接通,“哪位啊。”顿了下,“呃,周乔?”


周乔站在门口,天还没黑透,霓虹灯就闪烁招摇起来。


她盯着气派的公馆,举着手机,“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


“等等。”陆悍骁打断,有点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是老爷子告诉你的?”


这话也没错,周乔应声,“对,我就是来……”


“你就是来当侦察机的吧?”陆悍骁调侃道,“杀个措手不及,看看我在干什么,再跟老陆汇报是不是?”


这阴阳怪气的态度。


周乔依旧轻言细声,但语气也降了温,“东西我送到了,你不要我就丢了。”


东西?


什么东西?


陆悍骁心静了些,几秒没说话,那头便挂断了电话。


他表情沉默,然后站起身往外走。


陈清禾直嚷:“还打不打牌了,去哪呢?”


陆悍骁头也不回,“打。”


走出来,隔着大门玻璃,陆悍骁一眼就看到了周乔。


他加快脚步跑过去,“哎哎哎,等一下。”


周乔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睛。


又是这种眼神,陆悍骁莫名心虚,他垂眸,盯住了她手上的保温瓶。


“齐阿姨炖了鹅,说给你补补,特意让我送来的。”周乔声音淡,态度也淡,手轻轻伸过来,“给。东西带到了,吃不吃是你的事。”


受了委屈声音还这么软,真要命。


联想起昨晚的误会,陆悍骁的愧疚感可以说是,触及到了灵魂的层面。


他当机立断,开口就是一个道歉,“那个,乔妹,对不住了。”


周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弄得有点想笑。


憋住,继续高冷,“没关系,昨晚已经习惯了。”


“别啊。”陆悍骁一听就不乐意,“仅凭一天一夜的往事,可不能以偏概全我的优良人品!”


“……”能让周乔语塞的人,真的不多。


“我吧,除了喜欢交朋友爱热闹,也没什么致命的缺点。”


周乔:“?”


那恐怕不止吧。


陆悍骁啧了声,“你这眼神,有点伤人啊,好吧,再加一个爱贫嘴。”


周乔高冷了几秒,终于憋不住,有笑意拂面。


笑了笑了,陆悍骁趁热打铁赶紧哄,“这保温瓶不锈钢的吧?隔着钢板都能闻见鹅香,齐阿姨这手艺登峰造极了我靠,我话就撂这了——”


周乔抬眼看他,等他继续表演。


“这汤,这肉,这鹅骨头,别想我吐掉!”


有这草包演技,您怎么不去拿奥斯卡小金人呢。


周乔彻彻底底地笑了出来。


陆悍骁松气,笑了就好,笑了就好。


周乔眉眼微弯的样子,很漂亮。她把保温杯递过去,“那我走了。”


“别别别。”陆悍骁拦住,“我送你,大晚上坐车不方便。”


周乔刚想拒绝。


“哥我现场直播吃鹅,这个机会你别浪费。”


“……”


陆悍骁率先迈大步,留了个帅逼背影,“加戏了,再表演一个生吃不锈钢保温碗。”


“噗。”周乔笑开了眼,真是盛情难却啊。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是女人特有的轻巧脚步声。


陆悍骁背对着,勾起嘴角,心情美滋滋。


陈清禾你这个没文化的,待会,不把你输成海绵宝宝,我跟周乔姓!


进公馆,过走廊,在包间门口停住。


陆悍骁转过身,“乔妹。”


周乔抬眼,“嗯?”


“你数学厉害么?”


“一般。”周乔想了想,说:“毕业时,我们系的第二名。”


“……”


“怎么?”


陆悍骁露出一个无公害的纯净微笑,“帮哥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打个牌。”


“……”


“斗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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