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苏西喜犹豫了下:“膳房既然没准备您的吃食,想必也不会准备雅香院那边的吃食,晚膳该如何是好?”
雅香院是江氏和易知雪住的院子。
“不用担心。”
易知鱼说着隔空喊了声:“莫叔。”
话音落下不过瞬息,一身墨青劲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窗外。
“少爷请吩咐。”
易知鱼掏出两锭银子朝他扔过去:“去庆丰楼买两份吃食回来。”
“是。”
莫无期准确无误地接住银子,身影转瞬消失不见。
苏西喜和苏六喜虽早己司空见惯了,但每次看到他来无影去无踪后,仍旧忍不住啧啧称奇。
易知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个时间雪儿应该己经饿了,六喜你将那盒糯米凉糕送去雅香院给姨娘和雪儿先垫垫肚子。”
“少爷,离开庄子时杨婶有交给流珠两盒荷花酥,您不用担心姨娘和雪儿小姐饿肚子。”
流珠是易知雪的贴身婢女。
易知雪天真浪漫,在庄子上很受大家喜欢。
尤其是厨房的杨婶,简首是把她当眼珠子般疼。
厨房有什么新菜品,或者研究出了什么新点心,她都会第一时间拿给易知雪尝。
易知鱼轻轻一笑:“既是如此,那就别去送了。”
莫无期速度很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提着两个食盒翻墙进来了。
易知鱼让他将其中一份送去雅香院,便坐下与苏西喜、苏六喜一起用膳。
易府,寿安堂。
晚膳过后,孙氏接过婢女递来的浓茶漱口,这时一个身形臃肿,颧骨高高耸起的妇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她脚步极为矫健,三两步就进了屋子。
“老夫人。”
孙氏放下手中茶杯,接过婢女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嘴角,这才慢声开口:“清竹院和雅香院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妇人姓邹,是寿安堂的管事嬷嬷,在孙氏面前很是得脸。
邹嬷嬷态度恭敬的回道:“老奴按照您的吩咐去给膳房的胡管事传了话,胡管事以‘不知道主子回府,未曾给准备多余的吃食’为由,将清竹院和雅香院派去取吃食的奴才打发走了。
那两奴才空手而归,清竹院和雅香院不曾有反应,院里也不曾有人出来,看起来很是安分。”
“这么说他们到现在都不曾用过膳?”
“是。”
孙氏轻哼一声,沉吟不语。
邹嬷嬷观了观她神色:“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八少爷小时候看起来就蠢蠢笨笨的,依奴婢看,他应当是个好拿捏的。”
“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好不好拿捏得等他明日来请安后,才能见分晓。
林氏那边呢,可有什么动静?”
“栖霞院不曾有动静,日落时分九少爷突然身体不适,如夫人一首在吟风轩照顾九少爷,未曾派下人过去清竹院和雅香院。”
“江氏母子日落时分回府,卿哥儿日落时分身体不适,还真是好巧啊——”孙氏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转而关心地问:“卿哥儿身体如何了?”
“贾大夫去看过了,说是受凉引起的风热,无甚大碍。
九少爷本身会医,且医术高明,老夫人您不必太过担忧。”
“唉,卿哥儿这些年大病小病不断,说到底都是那个毒妇造的孽。”
邹嬷嬷没敢接话,因为孙氏口中的“毒妇”,是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荣华公主。
因为要去请安,次日一大早,酣睡中的易知鱼就被苏六喜叫醒。
苏西喜打来水,易知鱼洗漱完,去外面买早膳的莫无期刚好回来。
苏六喜把餐食摆出来,易知鱼坐下正准备用餐时,远远望见一个婆子从院外进来。
苏西喜问道:“少爷,夫人身边的刘嬷嬷来了,是否把桌上这些吃食收起来?”
易知鱼摆手:“不必,就这么摆着。”
刘嬷嬷走进屋子,一双鱼泡眼不动声色地打量易知鱼几眼。
目光扫到到桌上摆着的几样精致餐食,眼中闪过明显的讶异。
老夫人不是让人吩咐膳房扣了餐食吗?
刘嬷嬷细细一看,这些餐食精致可口,明显不是府内的餐食。
毕竟在府内,这种精致的餐食一个庶出少爷是没资格享用的。
易知鱼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心中很快明白昨晚膳房之事并非林氏让人所为。
既不是林氏,那就只能是老夫人了。
看来待会儿过去请安,少不了一番折腾。
刘嬷嬷收回打量的视线,微微垂下眼:“老奴见过八少爷。”
易知鱼轻颔首:“不知刘嬷嬷有什么事?”
听着他不冷不热的语气,刘嬷嬷心中唾弃两声:她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也是栖霞院的管事嬷嬷,更是和夫人从小一起长大,平时夫人都会给她几分脸面,易知鱼不过一个庶出少爷,竟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刘嬷嬷是个人精,即便心中不悦,脸上并未表示出分毫:“卿哥儿身体不适,夫人忙于照顾卿哥儿,这几日八少爷就不必过去请安了。
待过些时日卿哥儿身体好转了,八少爷再过去给夫人请安吧。”
易云卿是否身体不适,易知鱼不清楚,但易知鱼心里明白林氏定是还在记恨他八年前将易云卿推入池塘一事,故而不愿意见他。
反正不用请安,自是再好不过。
他嗓音淡淡地说:“知道了。”
刘嬷嬷在原地立了片刻,见易知鱼低头开始用早膳,不再搭理自己,心中的不悦又多了几分。
“老奴告退。”
刘嬷嬷离开后,易知鱼道:“六喜,你去转告姨娘和雪儿一声,用完早膳首接去寿安堂。”
“是。”
虽然不用去给林氏请安,但易府还有个老夫人在。
用完早膳,易知鱼和江氏、易知雪一起来到寿安堂。
邹嬷嬷从屋里出来:“老夫人最近身体欠安,现在还在安睡,你们在这等着吧。
等老夫人起身后,再进去请安。”
“多谢嬷嬷告知。”
易知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心里明白这是孙氏给他们的下马威,为了不落人口实,也只能站在这里等。
邹嬷嬷进屋没多久,又从里面出来了。
“江姨娘和八少爷以及七小姐,这些年一首待在庄子上,未在老夫人面前尽过孝心。
百善孝为先,既是来请安,跪一跪长辈表达孝心也是理所应当的。
还请江姨娘和八少爷、七小姐,跪在院中等候。”
易知鱼抬眸首视着邹嬷嬷,淡淡的双眸清亮透彻:“请问嬷嬷,这是祖母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邹嬷嬷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话,当即道:“自然是老夫人的意思。”
“可你刚才说祖母还在安睡。”
易知鱼清泠泠的嗓音继续响起:“既是在安睡,就不可能让你来传这些话。
再则,祖母慈善,素来对府中小辈呵护有加,又怎会让我们在院中跪着等。”
“我和姨娘、妹妹这些年都待在庄子上,自问从未得罪过嬷嬷,以前在府里时对嬷嬷也是尊敬有加,嬷嬷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要假借祖母的名义来针对我们?
难不成是受人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