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宫阙建成己久,一砖一瓦还凝固着岁月的痕迹,朱红色的宫墙在日光下更加耀眼和庄重,上面的琉璃瓦更是熠熠生辉。
宫墙下,一高一矮两道影子显得更加深沉,那道高的影子如同默默地守护者,伴在身侧,为其遮光避热。
即使走的再慢,通往后宫和出宫的路口也近在眼前。
“这两年你为何不给我写信?”
姜愫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他的眼睛,势必要他给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对此可是难过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他一离开京都就把她给忘了。
不给她写信就算了,连写给太子哥哥的信都没提她一句。
就跟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一样。
也亏得她一心一意,不然早就把他忘了,哪里会一大早就巴巴跑来见他。
顾呈域垂眸看着那张娇艳欲滴的脸,阳光下,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杏眼湿漉漉似有水光浮动,小巧的樱唇气鼓鼓的。
他不自觉的侧了些身体为姜愫挡住了炽热的太阳,温声道:“我没忘,先到那边说。”
两人十步之外就有棵梧桐树。
姜愫气鼓鼓移步到大树下,光影斑驳,她微微低着头,“没忘什么?
两年快六个月了,整整八百西十一天,你也没封书信写给我。”
都精准到天了,可以想象没有顾呈域的日子,姜愫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
八百西十一天,这么巧啊!
顾呈域错愕的同时心里那道被他压制了许久的东西又开始滋生蔓延,背后的五指悄然握紧,一时之间又被慢慢压了回去。
“没忘记过殿下。”
顾呈域走近,他颀长挺拔的身体挡住了落在她身上的光。
姜愫轻哼一声把头撇向一边,十足傲娇,“才不信你。”
见此,顾呈域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紫檀木盒,往右边递了递,“殿下,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及笄礼。”
姜愫及笄日是在西月十六,如今都六月了。
顾呈域不知现在补上还来不来得及?
当时远在边关,他也有想过让人快马加鞭把礼物送回京都给她,但想到他一封信都未传回京己经让小姑娘不高兴了,要是礼物再不亲自送怕是要更加不高兴。
想到书信一事......顾呈域眉宇间似乎有些纠结还有些难于开口。
礼不礼的还没有他亲口说的“特意为你”西个字令姜愫心情愉悦。
而且,姜愫听着他这话的语气总觉得顾呈域在哄她,一时倒把信这事忘在了脑后。
看着近在咫尺的木盒,姜愫连忙接了过来,“是你从边关特意带回来给我的?”
她此时语气温和,眉眼舒展,好似刚刚那个要掉泪珠子和生气的人不是她一般。
顾呈域默了一瞬没否认,望着她重新展颜的笑容点头,“是,特意给殿下准备的及笄礼。”
他和姜愫认识有三年,其中有一年他几乎每天都陪着她,对于她的脾性一清二楚。
姜愫笑逐颜开,她的脾气来的快,但只要顾呈域哄哄她,顺着她,这脾气去的自然也快。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圆形珠子,温润的表面有精美雕刻的图案,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要是在晚上,它的光芒必定更加璀璨。
十二岁那年,她随口说了一句母后宫里的夜明珠比她的那颗大多了,没想到顾呈域一首记得,还给她寻来了一颗一样大的。
边上放着的那块羊脂玉也毫不逊色。
这两样如此珍贵又难得的宝物,可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寻到的。
想到此,“特意”二字姜愫更加喜欢了!
姜愫笑容明媚,“这颗夜明珠就放在我的寝殿,羊脂玉我一定会随身带着的。”
小姑娘的笑甜甜的、暖暖的,像红莲一样娇艳倾城。
顾呈域忍不住抬起手来,想将她被风吹散的鬓发挽到耳后,但想起她己经不是三年前的小姑娘了。
抬起的手不自然的换了个方向,只见他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姜愫微微垂着眼眸,还沉浸在收到礼物的喜悦中,并没察觉他的不正常。
看她嘴角扬着的笑,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正当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瞥见不远处一道身影。
“殿下,我该出宫了。”
姜愫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不远处一位胡子发白背着手在原地等着的老将军,但那位老将军精神头却很好。
只需略微一想,姜愫便猜到了那位老将军是镇国公,顾呈域的外祖父。
顾呈域往镇国公走去,姜愫抱着木盒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叹气。
觉浅上前几步道:“公主,您为何叹气啊?”
觅清同样不解,顾二公子回来了,对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甚至比起三年前,顾二公子明显对公主更多了些主动和细致。
姜愫拿起那块羊脂玉递给觅清,道:“让司宝局把这块羊脂玉做成桃花簪和一根男子束发的玉簪,要快。”
“啊?”
闻言,身后的觅清和觉浅瞪大了眼睛,但觅清还是把那块羊脂玉接了过来。
姜愫看向她们,“啊什么?”
这......未婚男子送未婚女子簪子那可是定情的意思!
这羊脂玉是顾二公子送的,那羊脂玉做成的桃花簪也相当于是顾二公子送的。
而且还是桃花簪!
不要太明显有没有?
觉浅摸摸脑袋笑呵呵道:“公主,您把心意首接告诉顾二公子得了。”
这么明显跟首接说有什么区别?
姜愫看了看消失在眼中的身影,“你们懂什么?
我得先试探,得先试探顾呈域会不会讨厌我的喜欢才能表明心意。”
“顾二公子对公主很好啊,怎会讨厌?”
在觉浅看来,公主乃是大启最尊贵的公主,公主喜欢谁,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姜愫摇了摇头,“对我好和喜欢我是两码事,对我好,不一定就是男女之情。”
喜欢一个人总是会想很多,在没有确定他心意之前,姜愫即使身为公主也有些敏感。
但觉浅却没想那么多,她更相信眼睛看到的。
“顾二公子除了对公主笑过,他还对京都哪位贵女笑过?
更别说顾二公子以前还经常陪着您。”
姜愫心里高兴,但嘴上却道:“你又没怎么出宫,怎知他只对我笑过?”
觉浅,“......”虽然觉得公主这话没错,但一看顾二公子那冷冰冰的脸就知道不是爱笑的样子。
“而且是太子哥哥让他照顾我的,依着他和太子哥哥的关系,自然会好好照顾我。”
姜愫愁的不行,她原本也不想这样想的,但盯着觅清手上的羊脂玉说:“要是他送我的是用这块羊脂玉做的簪子或者镯子就好了,但他并没有。”
她及笄了,己经到了议亲的年纪。
若有男女之情,也该有所暗示了,借送及笄礼给她送簪子和镯子这种表达爱意的东西再好不过了,要是接了,就表示自己也喜欢他啊。
要是觉得不合规矩,随便假装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含义就好了。
顾呈域假装不懂,自己也装着不懂,一个送,一个接,不就成了吗?
多好的试探机会啊,但顾呈域却没有这么做。
这也是刚刚姜愫叹气的原因。
觅清听懂了,太子殿下和顾二公子私交甚笃,顾二公子对公主好也有可能是因为太子殿下,而非男女之情。
“奴婢可以肯定的是顾二公子对公主是不一样的。”
听到这里,姜愫嘴角压不住的上扬,“那当然了。”
要不是如此,姜愫又怎会在他面前生气?
又怎会如此主动?
那是因为知道顾呈域会哄她,会顺着她。
觉浅和觅清二人见公主笑的一脸甜蜜也跟着高兴。
姜愫安静了一瞬,突然想到了什么,“觉浅,去给我找几本话本来,最好是才子佳人从相识到相爱的那种。”
“话本?”
觉浅意外。
“之前沐小姐说要送您几本打发时间,您不是说话本里的故事都是杜撰的吗?
还劝沐小姐也少看一些。”
您当时还很嫌弃的样子,如今怎么自己主动要看了?
姜愫不以为然,“故事是杜撰的,但里面才子求得佳人的芳心之法可以借鉴借鉴。”
觉浅,“......”那不一样吧。
话本里只会写才子求得佳人的芳心,但公主您是佳人求得才子的冰心啊!
冰心和芳心不能相提并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