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手臂上传来的难忍灼烧感让林子墨不得不睁开了酸沉的眼皮。
我的鸡腿,呢?
迷茫充斥在脑中。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月租六百块的出租屋内享受着一周一次的奢华炸鸡套餐。
吃完往那张小床上一躺,觉得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模糊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眼前这间屋子似乎被精心装饰过,西处可见的红灯笼、同心结、以及门窗上贴着的双喜字福……婚房?!
此刻,他趴在一张的红色的木桌上,鼻口中尽是酣辛的酒气。
桌上的烛火摇曳,滚烫的灯油滴落在手腕上……“烫烫烫烫!”
林子墨后知后觉地猛坐起身,连忙擦去蜡油,惊奇地低头……红色华服充斥视野,自己就是新郎!
嘶——下一刻,大股陌生的记忆涌进脑海,让他头痛欲裂。
真穿越了!
这具身体与自己同名同姓,字平安,今年十九,是北凉苏府一位女仆的儿子。
除此之外,这里还存在着超凡力量?!
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百家争鸣!
有武夫可搬山倒海、有儒生言出法随,亦有阴阳师窥探天机……而他,欲修儒,却屡考不中……“咚咚。”
门外,忽地传来一道羞涩生硬的女声:“子……子墨,你在吗?”
听到声音的那瞬间,林子墨脑中闪动一道动人的倩影,一股油然的厌恶从心底而生,让他陡然坐首了身体。
怎么回事,为何我对新娘有这么大的敌意?
他试着在那团未融合的记忆中努力回想,可却得到一片空白,只有浓浓的嫉妒之意在心底弥漫。
“这都是什么人啊……”林子墨满头黑线。
这具身体不宜饮酒,属于是能喝,但只能喝一点的那种。
换成蓝星的话说,就是“酒精过敏”。
可心气极高的前身,怎可弱于他人!
每逢与人饮酒斗诗,总是全然不顾,一顿狂饮。
一而再再而三,终于在这场属于自己的婚礼上太过逞能,就此丢了性命。
“能撑到现在才挂,你也算是个奇迹了。”
林子墨揉了揉生疼的脑门,没想到前身竟然是这种渣人。
但既然己经穿越而来,这开局是真不错啊!
苏府是什么级别?
将军府!!
掌管一域之地,北凉的无冕之王!
自己只需要在苏府安心当个赘婿,便能享尽荣华富贵,迎接躺平人生!
而且,这新娘子还是个不得了的大美人!
“咔吱——”就在林子墨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中时,木门被推开了。
盖着红盖头的新娘独自走了进来。
但她似乎走得太急,不小心踩到了拖着的衣角。
高挑的身子往前一倾,那副红盖头也不争气地滑了下来。
“嘶——”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抽气声。
这……这可比记忆中的模样要好看多了!
眼前的女子身着火红的嫁衣,那衣料上绣着寓意吉祥富贵的凤凰和牡丹。
“叮铃~叮铃~”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精心地挽起,发间插着一支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的面容如桃花般娇艳,一双秋水般的眼眸中光芒闪烁。
眉毛如画,微微上挑,嘴唇红润,薄如蝉翼,腰肢纤细,盈盈一握。
手指纤细而白皙,轻轻抚过嫁衣的绸缎时,发出“沙沙”的声响,透出一股妩媚而不失端庄的气质。
“……子墨,我没听见你的声音,就自作主张进来了……”女子轻轻合上了木门,声音婉转,似山涧的清流。
这便是护国将军苏正国唯一的孙女,道门最耀眼的天骄,苏府的大小姐——苏梦竹。
林子墨脑子里一空,竟是朝她轻呼:“梦竹,过来坐吧。”
听到呼唤,苏梦竹藏在袖中的素手微微一捏,终是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林子墨身边。
两人之间,间隔不足一尺。
“咕咚。”
自己要和这样的娘子……洞房!?
林子墨只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苏梦竹低则是垂下眼帘,将双手攥得更紧了。
林子墨可还是母胎单身啊!
他偷偷往旁边一瞥,却见新娘子的耳朵与脖颈变得胭红。
喂!?
你可是道家人仙的关门大弟子,可以开山碎石的存在!
你都慌了,我怎么办?
两人就这样呆坐在床边,气氛陷入诡异的宁静。
良久后,终于由苏梦竹打破了沉默,红唇轻吐:“子墨,我们……先喝酒吧……”她颤颤巍巍地拿起酒壶倒入两个白玉杯中,双手端起其中一个呈到了林子墨面前。
酒?
酒!
林子墨心惊胆战地瞪着杯中的透明液体,就像看孟婆的转生汤。
酒是好酒,人是好人。
只怕自己没命喝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梦竹端着酒杯的手渐渐开始颤抖,语气中带着一丝颤音:“你……不肯喝吗?”
“……”林子墨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喝了快二十年酒的人,突然跟你说这交杯酒我喝不了。
恐怕没人会信吧?
苏梦竹将眼帘垂得更低了:“不肯喝……没事……我不急的……”闻言,林子墨如释重负,面露感动之色。
苏梦竹微微抬起螓首,目光恰好挪到了林子墨空荡荡的腰间。
“啪!”
白玉酒杯忽然摔在桌上,里面的琼浆玉液洒得到处都是。
“葫,葫芦呢…………”葫芦?
林子墨一愣,他在记忆碎片中找不到任何相关的头绪。
左眼皮开始狂跳。
略微抬起头,正好对上苏梦竹狭长的凤目!
一股极为不妙的气息在她的体内酝酿。
老天爷!他真不知道有过什么葫芦啊!
然而,苏梦竹首勾勾地盯着他,语气无比认真:“养剑葫。”
“那只养剑葫在哪?!”
“……”林子墨一头雾水,近二十年的记忆太过庞大,想要彻底融合,至少也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呃…这个养剑葫……它大概是什么样的?”
林子墨只能试探地问起。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诚恳,不让近在咫尺的火山爆发。
“林子墨!”
苏梦竹五指按在红桌上,纤细的指尖用力到发白,朝他大吼:“那是我送你的养剑葫!”
下一秒,她的眉心中央忽然蹦出一道金色符箓虚影!
符箓正面有密布的纹路亮起,彼此连接形成了‘墨竹’二字。
“咔嚓。”
突然,一道裂谷般的黑色裂缝将字体贯穿为两半,整张符箓眨眼间布满裂纹。
不好!
林子墨脸色骤变,这分明是修行的功法出了岔子,火急攻心的兆象!
“砰!”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动作,桌上的白玉酒杯以及所有的瓷器在此刻齐齐炸成了粉碎。
所有的碎片都奇迹般地避开了他。
可却刮破了新娘的嫁衣,在她细腻白皙的皮肤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鲜血染于红装,让人分不清伤痛。
苏梦竹紧抿双唇,嘴角不可抑制地流出殷红的血流。
她的目光从林子墨身上移开了,吸了吸发红的鼻子,面容变得冰冷。
“梦竹……”林子墨伸手想要抓住新娘。
“啪!”
他的手被打开,所触之处,升起一片青乌。
苏梦竹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
林子墨呆愣在原地,看着那道火红的倩影消失在了婚房之中。
我,要不要追上去?
苏梦竹是能御剑而行的道家传人,即便真的追上了,自己依旧不知道那‘养剑葫’的下落……“小姐,你怎么受伤了!?”
“有刺客?
有刺客!”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急促地呼喊声。
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滚!!”
“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若不是小姐心善,今日定要将你的双腿打断!”
“嗙!”
大门狠狠闭上,林子墨一屁股摔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几个沉重的包袱紧随而至地砸在脸上。
新婚之夜,新郎被赶出了苏府……林子墨揉了揉酸痛的屁股,站起身来。
“真是服了!
一手好牌被你打得稀烂!”
他自嘲道。
这下好了,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躺平人生正与他渐行渐远。
现在全身上下只剩几个铜板,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用这具羸弱无比的身体在高武世界中活下去。
还好下人们把被褥衣物之类的东西都一齐丢了出来,他干脆找了个死胡同,席地而睡。
冷风呼啸间,林子墨紧裹棉被,缩成一团,艰难地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梦见了那个养剑葫!